第8章 青衫踏海行（上）（1 / 2）

此时天已放晴，一轮红阳映射湖中，微风过处，只见波光冉冉，如梦似幻。

沈渭听要出海，不禁问道：“渡口里外我全看过，一艘可用的船舶也无，如何出去？”

轩亭淡定道：“临岸处可漂有大些的船板？”

沈渭略一张望，便看见块丈余宽的船板在不远处随波而动，应道：“那边便有。”

轩亭让沈渭告知其方位，略一盘算，便将他夹在腋下，提气跃起。

沈渭一声惊呼才喊到半途，双脚便轻飘飘踩在了那船板之上。船板只是略一晃动，似乎落下来的不是两人，而是几只水鸟罢了。

沈渭瞪大双眼，此刻终于相信这白发瞎眼的男人确是一位武林高人，心中不由暗喜，觉得救出孟祯的机会又添几分。

“小兄弟，麻烦你盯好前方，如遇阻碍，提前知会一句。对了，我姓轩，你以后叫我‘轩先生’即可。”一阵湖水吹来，那木板无浆而动。轩亭立身板上，双袖鼓动，长发飘飞，如那画中仙人，沈渭一时看得痴了，忘了答话。

如此顺水行出一个时辰，便到南湖尽头的河湖汇流之处。轩亭怕惹人注目，当下弃了船板，趁着暮色往岸边树林行去。

两人直走到入夜时分，但闻前方涛声阵阵，凄凄海风拂面而来，轩亭喜道：“到地方了。”

又向前走出几里，轩亭忽道：“小兄弟，前面有人。”他失明之后，耳力尤胜从前，听声辨位，不在话下。

沈渭闻声止步，轩亭又道：“在我东北方，你去瞧瞧。”

沈渭穿过灌木，爬上一块礁石，俯身窥视，但见一轮圆月下海湾如墨，一艘狭长小船泊在岸边，随波跌宕。

沙滩上围坐了三人，两男一女，身着粗布麻衣，赤裸胳膊，在篝火前说说笑笑，饮酒吃鱼。

沈渭听了片刻，便摸清了三人底细。当下回到轩亭身前，将所见所闻如实说了。

轩亭笑道：“如此便好办了，长夜漫漫，正好会会他们。”说罢便让沈渭扶着自己，往那篝火处走去。

那三人相谈正欢，忽见来人，惊疑间纷纷起身，待得看清只有两人，而且一者年少，一者眼瞎，顿又放下心来。

“此时海上风刮西北，三位深夜泊船在此，莫不是要航去南方？”轩亭脚步缓缓，侃侃而谈。

三人中一年轻男子不悦道：“我等想去哪儿便去哪儿，与你何干？”

另一老者跑船多年，南来北往阅人无数，见轩亭银丝垂肩，气宇不凡，便即笑道：“丰儿，休得无礼。这位先生，这孩子是我孙儿，这位是我孙媳妇，我三人正是要回那长明岛，在此稍作歇息的。”

“这位老丈，三声后风向将变，该起程了。”轩亭笑笑，接着轻数三声，一阵凌冽海风自北而来，直吹得众人衣襟猎猎，眯起眼来。

“你……你……”那丰姓老者如见鬼怪，一时张口结舌，说不清话来。

“我二人乃南海龙神使者，念你们平日祭祀心诚，海路凶险，特来庇护一程。”轩亭说话时用上内力，一时海滩上皆是他的袅袅余音。

东南沿海一带将妈祖、龙王视若神明，祭祀之礼不论朝廷还是民间都已蔚然成风。渔民、商客每逢远航前都要预先请人选好黄道吉时，在船头设案点香，摆上供品，祈求一切顺利。

老丈一家常去龙王庙中祭拜，见轩亭如此声势，吓得浑身发颤，当即拉着他的孙子孙媳，伏身一通跪拜，也不管他到底是人是鬼，还是真是那龙神使臣。

轩亭肃然道：“你们起身吧，抓紧时间，赶路要紧。”

三人诺诺应了，连忙收拾东西，熄了篝火，小心翼翼在旁引路。

沈渭见几人愚笨模样，又觉好气又觉好笑，也不说话，扶着轩亭跟在后面，默默往那船上去了。

渔船不大，老丈将自己住的船舱收拾干净，留给二人住下，又让孙媳端来水果好菜，以示孝敬。

他本想再问些什么，皆被轩亭一句“天机不可泄露”打发回去。老丈诚惶诚恐，又在舱外拜伏良久，方才起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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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扬起风帆，长船如梭，不久离开海岸。轩亭见陆地已远，便收起内力不再催动风势。他眼疼不绝，没有胃口，随便对付几嘴，便侧在床上睡了。

沈渭饿了一天，将桌上剩的饭菜风卷残云囫囵咽了，听见身后轩亭呼吸平缓，已然睡着，便在地上铺了一床被褥，蹑手蹑脚躺了下去。

他回想这一天遭遇，只觉可怖离奇。辗转难眠中一会想到孟祯，轩先生说那大恶人采花成性，担心她在那人手里遭遇虐待；一会又想到母亲，也不知她是否安好，自己不辞而别，她应是万分伤心。只愿她不要怪罪自己，待他日救回孟祯，再回去请罪。

如此翻来覆去，直待东方渐白，碧海烁金，始才蒙眬入睡。

翌日中午，沈渭从噩梦中惊醒，后背冷汗淋淋，浸湿衣衫。一侧床上空空荡荡，轩亭早已不在。他头痛欲裂，开门出舱，扶在船舷呕吐一阵，才觉好受。

漆黑地窖、浑身浴火的孟祯、狞笑不止的马大贵、砍了脑袋的墨无涯，在沈渭脑海彼此纠缠，纷至沓来。

他使劲摇头，将脑中诸人驱散。举目远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