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Chapter4（1 / 4）

沈山南觉得今晚的周亭西像是发情了，她现在整个人都处于要散架的边缘。连烟也顾不得抽，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她在想很多事。她想起六岁那年春节下大雪，父亲罕见的在家而没有去外地躲债，大概是那一年他欠下的钱暂时性的还清了，沈山南那时并不太在乎，总之他们一家三口总算是一起过了一个还算和平温馨的年。大年初一那天，她睁开眼睛，惊喜的发现窗外已经雪白一片。大概是童年时期为数不多的美好记忆都与雪有关，直至今日沈山南仍然对雪有特殊情结，小时候则更甚。

那时他们住在近郊一栋平房里，有一个不算大的小院子。沈峰当时正在院子里扫雪。沈山南急急忙忙套上外套就往院子里冲。母亲苏柏青在厨房做饭，见沈山南这样蓬头垢面火急火燎的样子连忙说:“哎呦小祖宗你好歹多穿件衣服吧。”

声音淹没在沈山南推开门之后灌进来的冷风里。沈山南眼下在乎的只有雪。

沈峰听见沈山南出来的声音，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如果沈山南的记忆没有错乱，那时候的沈峰还很爱对她和苏柏青笑，不是后来那种带着近乎谄媚的皮笑肉不笑，而是真正的，作为一个父亲和一个丈夫的笑容。

没有人生来就是想变成最后那副样子的。沈山南一直都这么认为。

沈峰对她笑着，说:“起来了？我给你留了一块没扫呢，待会儿咱们一起堆雪人怎么样？”

沈山南的激动几乎溢于言表，她狠狠地点着头。

那边苏柏青推开门，对他们两个人说:“饭做好了，先进来吃饭吧。”

沈峰放下扫帚，对沈山南说:“咱们先去吃饭，一会儿再出来堆雪人，怎么样？”

沈山南蹦蹦跳跳的拉起沈峰的手，问苏柏青:“我们吃什么呀？”

苏柏青温柔地看着他们，笑了。

那顿饭具体吃了什么沈山南已经不记得了，大年初一，一家三口，气氛平和。

这对沈山南就已经弥足珍贵。

那天堆完雪人之后沈峰还罕见地带她去街上逛了一圈。大年初一街上没什么摊贩，但人还是很多。他们这一带都是一院一户的平房瓦房，邻里之间都很熟络，因此路上来来往往很多去别家拜年的人。这种地方消息传的最快，因此沈山南家里的情况大家也都知道，沈家平时和众人没什么来往，许多人或许也嫌沈家晦气，不愿意和他们沾上关系。但那天是大年初一，新年伊始，每个人都喜气洋洋，就算是平日里最刻薄的阿姨也愿意在看见沈山南的时候过来摸摸她的头，说一句:“过年好啊。哎呦，小姑娘越来越好看了嘛。”

沈山南很开心，和沈峰一起笑着回应他们说:“过年好。”

中国人古往今来都赋予了新年特别吉祥的寓意，每个人都希望在新年里能够过的更好。做生意的希望财源广进，读书的希望金榜题名。能否实现是另说，但总之人们在这一天总是充满希望的。

可沈家并没有。沈峰的赌瘾在新的一年里愈演愈烈，终究成了摧毁这个家的罪魁祸首。这其实是沈山南最后一个普通的春节了。

那天他们还在路口一起喂了常年徘徊在那里的流浪狗。没有人知道这条狗是哪里来的，或许是从别的地方流浪到这里。这附近虽然没有人领养它，但总有人给它送吃的喝的，曾经有一段时间还有人拿纸板给它搭了一个简易的窝，后来那个窝毁于一场大雨。

于是这只狗就在这里定居下来了。它偶尔会消失几天，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但它总会再回来的，不管过了多久。沈山南好几次路过它都想摸摸它，但一个人又不是太敢。今天终于沈峰和她一起，他们两个人从家里带出了两根火腿肠，撕开包装掰成一小块一小块喂给它吃。狗吃的很开心，把毛茸茸的脑袋搁进沈山南的手里蹭啊蹭的，还伸舌头舔了舔她的手心。

沈山南其实求了沈峰好几次，想让他带自己去喂那之后，以前沈峰都是想也不想就拒绝，他觉得那毫无意义且浪费时间。但那天他突然就主动带沈山南去了，当时的沈山南完全沉浸在幸福和快乐当中，根本来不及想沈峰为什么会突然变得这么好说话。

后来沈山南再去回忆，联系之后发生的事情，她很难不去想，当时沈峰就做好了决定吗。

他当时就决定让这个家，让她和苏柏青不得安生吗。

这种情节似乎在身患绝症为了不拖累家庭而选择自杀的父亲在死去前夕身上会发生，而到了沈山南身上，就成了一个父亲在把一个家拖向深渊之前仅剩的最后一点良知在支使。

很不幸的是，后来沈山南再去看那条狗，它也不见了。

邻居们说，前几天在马路上看见一只被车撞死的狗，应该就是这一只了。

沈山南盯着那只狗以前经常趴着的地方，想起它那天那颗圆滚滚的小脑袋。

希望它只是找到了更舒服的地方生活，或者有人把它收养了吧。

沈山南和狗的缘分远不止于此。

后来她去陈家，女主人冯逸舒养了一条金毛寻回犬。沈山南刚去的时候，它才一丁点儿大，刚睁开眼睛，每天看着沈山南眼睛滴溜溜的转。

冯逸舒给小狗起了一个英文名字，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