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梦生16（2 / 2）

顾忌“身体发肤不可损毁”的风俗了吧？

她小心地切开尚算完整的颈部，“气管内有血性液体。”又拿了薄绢缠绕在竹箸上小心擦拭，见气管黏膜充血。

“目前检验到这些情况都符合心疾猝死的特征。”傅令仪抬起头，看向萧钺，“但是由于缺少脏器，我无法确定。”

“心疾猝死？是被吓死的意思吗？这人年纪轻轻就被吓死了？”项策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心疾猝死不一定是吓死，只要情绪过于紧张激动都有可能。”傅令仪摇摇头，“不过这个人，他可能属于……俗称马上风的情况。”

“马……马上风？”众人再次震惊。绣衣使们当然知道这种死法，一般多发生在秦楼楚馆。

这种死法，再结合那匣子工具，项策认为死者肯定就是庾四郎没错，像这样花样繁多的人也没那么多。

“死者虽然被割去了体征，但仍可见其大腿侧白色残留。”傅令仪回到尸体下腹部的位置，翻开其盆骨，虽然体征缺失，但前列腺还在，“膀胱空虚。”

“可这么说的话，死者属于意外死亡，依律报官便是。又何必分尸抛弃呢？”

“而且他还被割去了……会不会是恨他的人见他意外死了分尸泄愤呢？”

傅令仪垂眸，“尸体上的每一刀都干净利落，没有多余的泄愤动作，我倾向于认为嫌犯的目的仅是为了掩藏尸体。”

“除却部分野兽叼食移尸的这种情况，根据绣衣使找到尸体的各地点绘制地图，我们大致可以发现，嫌犯是从距离普慈寺后山山门一两里外开始往深山抛尸。发现断手的地点本身少有人烟，如果不是昨夜暴雨，我傅氏一行不会选择强行穿越紫竹林，更不会偶然发现尸体。这些分布于山中的碎尸很快就会被野兽蚕食殆尽。”

“割去还不是泄愤嘛？”

傅令仪摇摇头，“割去的动作和其他刀没有区别，都熟练干脆，没有特别的情感倾向。如果真的是泄恨，这个部位应该还有其他刀口或是踢打痕迹才对。”

姚昭一想也对，若是报复，人都死在那儿，不会动也不会反抗，绝不会只踢一脚或是只砍一刀。

“如果是这样，嫌犯割去它干什么？难道它是被单独抛尸的，而我们没有找到？”

傅令仪摇头，而后唇角微抿道：“这世间大家各有癖好，有些人喜欢手，有些人青睐脚……就有人喜欢……尸体。”也就是所谓的“冰恋”。

众人听闻此言只觉得恶心惊骇。

然而傅令仪还没说完，她将尸体收拾好，再拿出颅骨，一边开始剃去其上残留的皮肉，一边轻声道：“也许当你们搜查嫌犯家的时候能发现他的‘收藏’。”

为什么傅娘子用平淡的语气说出这种惊悚的话？

然而傅令仪心里却微凝，行为分析一门在现代尚且只能做旁证，起引导案件方向的作用，在如今的境况下就更像是直觉或是玄学了。她目前展现的无论是验尸还是过目不忘这两项技能都已经足够，过犹不及，大概只能提示到这个地步了。

其实根据她的分析，嫌犯大约是三十至三十五岁体格强壮的男子，从事猎人屠户一类的职业。家有恒产，在邻人之间有较高的声誉，为了维护自己的社会地位冒险进行分尸抛弃。就目前的社会状况而言，这种年龄的男子应该已经成婚，但介于嫌犯的取向，应该处于丧妻或夫妻感情不睦，长期分居的状态，有相对独立的生活空间。

至于抛尸工具，死者分尸后脏器缺失，体积锐减，较大的背篓就可以装得下，再加上普慈寺游人如织，平常时候从正山山门往下到山脚皆摆满了小商摊铺，嫌犯便是白日从居所背着一个大背篓甚至推一个小推车过来都不引人注意。

唯一就是进出城门时会面临守城兵搜查，因此嫌犯住在郊外的可能性较大。但他既然选择普慈寺附近抛尸，还是说明普慈寺在他的安全心理范围内，对附近较为熟悉，居住地应该就在绛州南郊一带。

对于意外死去的情人分尸下刀干净利落，为了方便甚至对其如牲畜一般放血处理，无论嫌犯究竟是何职业，其性格特征应该都比较冷漠。可能存在不止一个情人。

还有完全消失的脏器到底去了哪里……

狂风呼啸，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打在屋檐上，给本就冷沉的夜色添上了几分动荡不安之感，房间内的灯烛晃了晃，给傅令仪打上一圈暗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