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梦生1(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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绛州城西南边的山岭中,一行人正匆匆往州城方向赶。

天边猝然一片明光闪过,几息后响雷炸裂,接着就是绵延的回音,像是一堆大铜鼓轰隆隆滚过天顶,震得众人骨膜生疼。

马车内。

作为一个超忆症患者突然冒出一大堆新的记忆,傅令仪浑身冰凉,惨白着脸,蜷缩在嬷嬷崔娘的怀里,耳边是无数杂音,心脏快速剧烈地跳动着。高热让她嘴里发干,眼睛干涩疼痛,闭了闭眼,泪腺只能分泌出少量的泪液。

侍女紫言焦急地擦去她身上的冷汗,从缝隙里往外看,“车队怎么还不走?”

崔娘没答话,摸摸傅令仪滚烫的额头,拉过垫褥上的风氅,紧紧地盖在她身上。

车厢里淋不着雨,寒风却从缝隙中涌入。

须臾前,傅令仪还是现代行为分析部的专家,正在处理一起时隔二十余年又再现的连环案,在犯人引发的爆炸中丧生。

而如今,却回到了前世,恢复了作为浦江傅氏嫡女的记忆。

今日是元武十六年的六月十八立秋,自己匆忙从长安赶回绛州是为了七月三阿耶三十四岁的生日。

此处离绛州不过半日之遥,却突遇暴雨,车轴断裂,车队不得不暂时停止前进,而前世自己就在这个时候因风寒陷入昏迷,等再醒来时已身处不远处的普慈寺。

之后一直高热不退,不过三日的功夫就病亡了。

期间只有些零星含糊的记忆。

比如,在车队赶往普慈寺的路途中,发现了一具碎尸,因此寄住的客院中往来询问之人不断。

再比如,暴雨造成通往绛州城的道路塌方,众人被困寺中,自己到死都没能见到阿耶一面。

傅令仪心底的惊悸之感愈盛,喉间拉扯般的疼痛让她只能挤出微弱的声音,“立刻出发前往普慈寺!”

——————

傅闻站在紫竹林边一块较高的山石上极目远眺,擦了一把面上的雨水,对站在他面前的两个浑身湿透的车夫摇摇头。

“今夜没法继续赶路了,咱们退到背风处扎营,再安排人到附近的村子里弄点吃的!”

这种暴雨天没人愿意露宿荒野。

年长的车夫抓了块油布披在头上,努着嘴抱怨道:“闻郎!咱们正停在山的高处,哪来的背风处?”

“就是啊,闻郎。”另一个车夫亦苦着脸,连声附和,“再说娘子千金贵体哪受得了这个!

“再坚持坚持,普慈寺就在前面了,咱们可以到那里借宿——”

说话间,闪电又起,照亮傅闻面上的冷峻,车夫一骇,下意识闭上嘴。

傅闻抬头仰视不远处庞大的普慈寺建筑群,两手拽紧湿透的风氅,仍摇头,“翻过这道山梁就是刘家村,那里全是咱们傅氏的佃农——”

“哎呀,咱们现在的状况哪里坚持得到刘家村!这狂风呼啸,大伙儿已经精疲力尽了!”年长的车夫还没说完就被另一个车夫扯住,他醒悟般地讪讪顿住。

“闻郎!”守在傅六娘车架旁的护卫却在这时跑来,呼吸急促,“娘子发话说让大伙儿轻车简行,赶去普慈寺避雨。”

“什么?娘子说要去普慈寺?”傅闻一听,眼底乍然浮现惊诧质疑之色。

“是啊,闻郎快传令吧!娘子病得愈发厉害了。”今天中午傅六娘就出现了风寒的症状,但当时情况并不严重。

傅闻撩了一下眼皮,面色寒峻逼人,怒斥了一声“该死的崔氏!”

被他这一吓,另三人噤若寒蝉,背脊挺得笔直,先前争辩的胆量都没了踪影。

傅闻略一权衡,还是做出转变,“你们两个先行赶去,告诉普慈寺的人——浦江傅氏嫡女经过此处,准备过夜,让他们派几个人过来接应。”

车夫领命穿过紫竹林疾步而去,只见两盏隐隐闪烁的气死风灯在黑暗中发着微弱的红光,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黑夜中。

傅闻返身走回队伍,看了一眼被护卫们暂时修补好的马车车轴。

“约莫还能撑个十几里路。”护卫汇报。

傅闻只略一点头,快步来到傅令仪的马车外,语气略有犹疑,“娘子?”

紫言小心地将车窗打开一条缝隙,让傅令仪能就着现在的姿势看到傅闻。

外面的冷风夹杂着寒雨吹进来,傅令仪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轻声道:“闻叔,我有些发热,恐怕得尽快赶到普慈寺!”

“是是是,咱们这就去普慈寺。”说这话的时候,傅闻嘴角微微向下撇,下巴下意识地绷紧,眉头则向下微微拧起。

他在压抑自己的情绪。

傅令仪往他手上看去,果然,他一手搭在剑柄上,而另一只搭在身侧的手微微握紧。

他很排斥去普慈寺。

“闻叔不喜普慈寺?”她试探着问。

傅闻身体僵住,手上立刻松开了,“没有。普慈寺是绛州府最大的一座圣地,香火旺盛,游人如织,寺中必然储备大量药材。高僧慈济亦在寺中挂单,他精通医术,娘子定会无事!”

他肢体、表情的变化都很轻微,稍纵即逝,但傅令仪因有超忆症,又在行为分析科供职多年,分析、观察已经成为她的本能——再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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