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2 / 2)
,她却是个女子。
如果不混迹在龙蛇混杂的漕帮,一个女子最好的归宿就是嫁得一个好人家,相夫教子,碌碌一生。
赛姜显然不是这样的女子。
可正是因为这样,她身上闪烁着独一无二的光华,让前途无量的叶大秀才用尽全力,也无法将自己从这块污糟地剥离,从而成为一个旁观者心无波澜地看着这个泼辣女子陨落。
漕帮,连官府甚至朝廷都难以管辖的江湖地,一个男人尚且会落得死无全尸,何况一个女人。
他不想见到那样悲惨的结局,一想到她可能会横尸街头,甚至尸骨无存消逝在茫茫江水之中,叶琮的胸膛里就像被一双手紧紧攥住,疼得他无法呼吸。
他开始思索,开始寻绎,他是否会有能力将她从这片污浊里扛出来。
天色彻底暗了下去,书生袍的雪白,却是黑夜中最醒目的颜色。
赛姜被叶琮气的差点一口气上不来,噎得胸口一阵闷痛。她怎么知道许满彪会如此不合时宜,漂在水上都能冤家路窄地找来。
她也想安安稳稳地吃一顿饭,也许心情好了还可以让那书呆子陪自己喝上几杯。
可这书呆子没头没脑的一番责问,倒显得她赛姜不知好歹,好像天生命贱就喜欢往血肉飞溅的争执里钻似的。就好像她丝毫不觉得肚脏横流,残肢断骸的场景也令人作呕。
“该死的书呆子!”赛姜气急败坏将叶琮的名字在嘴里嚼碎了,觉得自己真的是脑袋被驴踢了才答应叶琮出来吃这一顿饭。
得,几乎什么都没吃,此时此刻气都气饱了。
她原地转了两圈,没往西码头的方向去,而是默默去往了另一个方向。
赛燃曾经的宅子,因为惨死了十几口人,还未完全结案,被官府贴了封条。门楣上,并排贴了三张黄色的符纸,以超度惨死的魂灵,免得他们心有不甘而不愿入轮回。
赛姜来到门前,揭了封条,跨进院门。
今日是七夕,到处彩灯环绕,火树银花。唯这座赛府黑漆漆的一片寂静,孤独地坐落在湘城的某个不起眼的角落。
院里的血迹早已被洗刷干净,种植的花草杂乱无章地生长,就连石砖缝里伸出的杂草也有人膝盖高。屋檐墙角结满了网,曾经清幽雅致的宅院,此时颓然又破败。
赛姜来到豁口的石桌前,用袖子擦了擦石凳上的尘土,坐了下去。
初秋的风带着寒瑟之气,卷起院中的落叶,门楣上的黄符也被吹动地啪嗒作响。
她呆坐了一会儿,又打量一圈四周。接着平时前方,就像是对着屋里的人开口道:
“大哥,姐姐,我来看看你们。”
她裹紧身上的衣服,笑了笑,“帮里都挺好的,萧岁在帮我,阿布也长了出息,就是那些老人们不让我当帮主。”
她低下头,目光变得坚定,“但不论如何,千水帮必须我说了算。我一定要把所有害你们的人找出来,替你们报仇。”
她说完这些,便好像再找不到别的可说。
赛姜仰起头,漫天繁星笼罩在她的头顶。
这些都是死去的人,正在天上无声地看着地上的人。
而她生命里最重要的两个亲人,就淹没在这些星星点点中,她永远不会知道哪一颗是赛燃,哪一个又是姜婉。
曾经的她偶尔会惝恍,但却有亲人围绕,不论发生何事,她都会知道她拼了性命要护着谁,也会知道会有谁会义无反顾地护着她。
如今,连一个只知道读书的书呆子都会嫌弃她的日子不成人样。
黑暗里,落叶与地面刮擦出细细密密的声音,风将她的发丝撩起,微有凌乱。可是除了风和枯败的落叶,没有人知道,无尽的黑暗中,坐着一个姑娘。
这个姑娘与黑暗融为了一体。
一个多时辰之后,赛姜关上院门,往西码头去。
彩灯依旧绚丽,两旁商铺大多已关了门,街上行人寥寥无几。喝醉酒的浪荡子遇到她,不知死活地凑上来欲调戏,被她一脚踹倒在路边,栽下去便睡死了过去。
真晦气。她心里暗骂一声,继续朝前走。走过一个岔路口,就听到一个熟悉又焦急万分的拍门声。
赛姜后退几步,眯着眼睛看过去,只见一人背着一大团东西正在一个药铺前敲门。
门终于开了,一个妇人走了出来道:“今傍晚时分,来人说知府大人府上有急症,把我家那口子叫走了。我只懂照方子抓药,把脉看病实在不会呀,您要不再去别家问问?”
来人焦急道:“已经跑了四家了,都跟您一样的说法。这可如何是好?”
这时赛姜疑惑地喊了声:“叶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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