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傅(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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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吹过殿顶正脊,簌簌卷起一团雪粒子,扑在奉天殿外的墨青石阶上,雪粒子很快化作雪水,滴落在红瓦黄墙之间。

宫门外一抹鲜亮朱色,华服女子抬头看天,露出白皙纤细的脖颈,高髻间的红翡滴珠步摇随之轻晃。

天边尚是一片蟹壳青色,日头还未现出一角,只有隐隐天光。

姜启岁挺直脊背立在太和门外,一袭绛色锦袍在寒风里翻飞。衣襟处用金线绣了云纹,袖口与领口用银丝滚边,胸前的四爪蛟龙暗纹更是精细无比。

女帝新朝里独一份尊贵的皇太女,这个时辰本该在奉天殿里头朝议。

只不过上回早朝,她当众戏弄叱骂了户部尚书梁宣,梁宣当场就痛哭流涕委屈得不得了,又有一众老臣帮腔,母皇便下令暂停了她的朝议。

是以今日,她独自站在太和门外,等着散朝后母皇传召训话。

姜启岁将一双纤手严实揣在袖中,漫不经心地数着墙檐上的琉璃瓦。她既然敢做,就不认为自己有错。

梁宣人老心懒,几乎不怎么管事还占着户部的要职,年边好几个地方受了雪灾却迟迟拨不下款,都是因为他误了事。

然而梁宣身为三朝元老声望颇高,母皇就是想处置他也总是受到掣肘,尤其是眼下,因着雪灾,已经传出许多牝鸡司晨惹来天罚的流言。

母皇要稳定人心,她便站出来,左右她做公主时名声就不好……

一道清脆的鸣鞭声传来,混着耳畔呼啸的风声,响彻寂静的宫禁。朝会结束了。

姜启岁看向朱红的大门,清亮的眼眸一眨不眨。宫门大开,率先走出的却是一个高眉薄唇的绿袄宫女,正是女皇身边的折朱。

折朱屈身行礼:“太女殿下,陛下在偏殿等您。”

姜启岁朝着太和门内轻扫一眼,随意点点头,提步跟上她。

一路走过去,殿外的臣子们俱是低着头看不清神色,而殿内的几位正拾阶而下,其中便有梁宣。

梁宣遥遥见了她,还没等她朝他露一个笑,他便弓着老虾似的身子以袖掩面,在冷风里颤巍巍的样子好像还真有几分可怜。

而梁宣身侧的臣工们,有的去低声安慰,有的则站在一旁面色古怪,只依礼朝姜启岁拱手。

在场的都不是瞎子,梁宣的懒怠他们都看在眼里,只是各自观望明哲保身罢了。姜启岁受骂成了习惯,能对她以礼相待,已经是理解示好了。

她颔首回礼,又故意挨着梁宣走过,轻咳着问候他。

梁宣呜咽着弓腰掩面,看也不看她一眼。

姜启岁眨了眨眼,便也不与他多话,径直往偏殿去了。

偏殿还燃着烛,映照着满殿的金光华彩,空气里是一股浓郁的苏合香味道。角落里烧着炭火,姜启岁裹着一身寒气,甫一踏进去,倒觉得热意沉沉。

“不用行礼了,到这儿来, ”母皇的声音里含了隐怒,“朕有些东西正要给你看。”

姜启岁早有准备,便不疾不徐地垂眸朝前走去。

维护梁宣的不在少数,至少她当时殿上喝骂时,就有许多老臣站出来反驳,母皇至少在明面上,会惩处自己。

她低头看着琉璃砖上的倒影,猜想着母皇会怎么发怒。

殿中安静了几息,呼吸声入耳,姜启岁没来由地觉得,这里有第三个人,还是个男人。

她正欲抬头看,奏本迎头砸来,直将姜启岁挽好的堕马髻砸散,几支钗环步摇散落在地,寂静的殿内,清脆杂乱的声音清晰入耳。

半边乌发如云,缀在脑后将散未散,另外半边如水,倾泻在肩头。姜启岁顺着奏本扔来的力道歪了头去,耳边珊瑚银铛轻晃,却又很快恢复平稳。

姜启岁直着腰杆跪下,伏身道:“母皇息怒。”

奏本就落在她裙边,不用看也知道,定是那帮老臣写的什么谏言。

“朕不管你是与梁尚书有私怨,还是为了旁的什么,你如此做为,已经失了储君仪度。”

母皇的声音渐沉,又泛起怒意,似乎是想到什么很不愉快的事:“朕不罚你,难平臣怨。”

姜启岁想也知道,那些迂腐老臣,谏言起来什么也不顾,指不定从自己批到了母皇头上。

“以后的朝会你也不必参加了。除非梁尚书不再计较此事。”母皇斩钉截铁道。

一国储君,哪有常日缺朝的道理?母皇的意思,是要她去道歉求和?

姜启岁顿了顿,轻轻笑起来:“儿臣知晓了,等他归西,儿臣便回来上朝。想来他年过花甲,儿臣应该熬得过他。”

“胡言乱语!”母皇一掌重重拍在案上,“你这幅性子当真是要改。”

姜启岁的笑意凝滞,朱红的指甲抠嵌在琉璃地面上:“儿臣不是稚子,已经长成了这个混账样子,恐怕难以改变。”

母皇却不容她争辩,冷声道:“朕意已决,抬头。”

姜启岁皱着眉抬头,才见母皇桌案边还站了一人。那人一身绯色朝服,头戴七梁冠,下结青丝网,玉绶环。发冠一丝不乱,烛火和深色衣袍映衬着浅色眸子,睫毛纤长,眉宇间一派沉静,似一块无欲无求的冷玉。

从姜启岁的角度看去,正见他清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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