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浮生(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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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手轻轻拨开祁悯额边被汗水打湿的头发,又用布擦掉她的冷汗,楚彧做完这一切时,大夫也将东西收拾完了。

楚彧问:“大夫,她怎么样了?”

“失血过多。”大夫摇摇头:“没什么性命之忧,只是浑身是伤,怕是日后要留疤。”

大夫执起毛笔,在纸上写下处方:“这姑娘还在发烧,先按这方子去抓些药,服用两日,再多食些补气血的食物。姑娘还年轻,身子骨也硬朗,好好养养吧。”

楚彧接过药方,立刻叫人去抓药,他坐在塌边看着祁悯,眉峰微攒。

祁悯面上血色全无,她紧紧拧着眉心,呼吸急促,似是陷入梦魇。

为当梦是浮生事,为复浮生是梦中。

祁悯觉得自己进了一缸滚烫的热水中,又霎那间浸入寒池,身体一半是烈火灼烧、一半是寒冰侵蚀。

意识迷蒙中,她如同一个旁观者,看见了自己的前世。

她是一位来自二十一世纪的根正苗红的学生,父母皆为国捐躯,她被祖父抚养长大。

她的祖父对功夫感兴趣,而她也耳濡目染,同样爱上武术,她连续蝉联了三届全国传统武术冠军。

直到她二十岁那年,不知发生了什么,她再一睁眼,变成了胎儿,降生到这个世界。

她忆不起自己原来的名字,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突然来到这个世界。

就仿佛,记忆中缺了最关键的一格。

她比普通的孩童更显早熟,她熟悉这个世界后,开始不甘心此生困于闺阁,执意同路父习剑。

在这个古代世界里,祁悯认识了一个同是穿越而来的少女,她们来自同一个时代,她们互相证明,那些先进的科技、高耸的大厦并不是梦,那是她们真真切切生活过的世界。

祁悯本想就这样,一生风月且随缘,过好当下足矣。

但自路家陨落,一切都变了。

她前去戍边。

日暮沙场,惨日高照,血四下浸满,那是她第一次杀人,为了活下去。

背上钻入骨髓的疼与内心悔恨交织,叫她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她看着这个野蛮无情的世界,心口绞痛,悲伤欲绝。

她想回家了。

可祖父、路家、好友与她熟悉的一切,皆如握不住的风,全都离她远去。

望尽天涯不见家,她哪里,还有家……

岁去弦吐箭,忧来蚕抽纶,她看完了这些回忆,忽觉喘不过气,接着,又是一片迷蒙。

隐约间,她看见了一个布衣僧人。

祁悯猛然睁眼,额上尽是冷汗,她低低喘着气,望向窗外。

已是黄昏。

祁悯觉得脑袋昏昏沉沉,她稍微移了一下身子,坐了起来。

许是那个梦的作用,她觉得心里有些堵,就好像胸腔内团塞了一堆棉花,想抠却抠不出来。

她的目光移向床边支着头阖目的楚彧,大概是真的累了,楚彧呼吸轻缓,好似睡着了。

她刚想下床,楚彧忽然睁眼,正与她对视。

楚彧很快回神,墨眸中染上几分欣意,他将她扶下来,又去唤人送药。

他端来药碗,眼神多了丝紧张关切,轻声道:“先将药喝了吧。”

祁悯淡淡应了一声,捧过尚温热的碗,一股苦酸的雾气直冲脑门。她拧了拧眉心,将药一饮而尽,险些脱口骂出一句脏话。

真的很难喝。

她蹙紧眉头,快步行至桌前,倒了一盏茶,想要冲冲苦味。

才刚喝一口,又被呛住,一咳嗽,身上的伤口就扯得生疼,肺里也如着火了一般。

楚彧见她难受至极,一时竟有些手足无措起来,抬了抬宽大的袖袍,不知该如何是好。

祁悯不断咳着,两颗豆大的泪珠“啪嗒”一声,一颗掉进杯子里,一颗在衣袖上晕出圆痕。

这便是她所有的泪了。

心中那处堤岸慢慢裂开缝隙,江水蔓延,惊涛骇浪,水吞噬了整个世界。

楚彧见她眼尾通红,心好似被紧紧揪住,他上前用大掌擦去她的泪痕,“你怎么了?”

祁悯拨开他的手,“没事儿,呛到了。”

她的心因为那两滴泪稍微好受了一些,突然听见楚彧问她:“你想吃些什么吗?我去吩咐人给你买。”

祁悯登时有了些精神,“要糖醋排骨和大闸蟹。”

“还有云吞面、虾饺和灯芯糕。”

“还要别的吗?”

祁悯摇了摇头,在桌前坐下。

楚彧刚行至门口,听见祁悯忽然叫住他。

他眼神柔缓:“怎么了?”

“不要葱花。”

楚彧站在摇曳柔和的烛光中,笑道:“好。”

夜灯朦胧,晚风也清清凉凉,屋内却是一片暖意盈盈的景象。

吃食摆了满桌,祁悯刚吃两口,又开始打量四周,一切陈设布置不像在客栈,她问:“这是在哪儿?”

楚彧答:“城主府。”

祁悯“哦”了一声,又过了一会儿,她忽然道:“方才我做了个梦,险些不知我自己究竟是谁。”

楚彧眉目疏雅,眼中有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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