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光下落,光朱浮现」(1 / 2)
天下呈三国并列的局势,夏国居西,庆国居东,西凉居北。
夏、庆两国边境战火恒久,中间才休战两年,便再次发生冲突。
一年前,夏、庆边境开战,万千烽火燃。
夏国军队在大将军楚彧的指挥下所向披靡,庆国一度处于劣势。
第二年,庆国上任了一位新将军,这位将军凭一己之力扭转了战局。
而其诸多纠纷争端,也就此滋生。
大雨将至,阴郁的颓云低低垂着,风裹挟着沙土扬了满天。空气中萦着一股子土腥味儿,闷闷的,叫人喘不上气。
“报——”
夏营中,士兵翻掀主营帐帘,抱拳向坐于正首的楚彧禀报:“大将军,孙副将军求见。”
楚彧眉峰微攒,姿容清冷,他似是没听到一般,继续谛视从奚阳城传来的军报。
主营外,孙启满面污渍,他双手不安地搓着,脚上还丢了只鞋子,浑身狼狈不堪。
他现在只求大将军能看在他爹的面子上,不会真的下死令。
利风如刀子一般,忽地从孙启脸上抽过 ,在营帐的缝隙中穿贯,切灭了帐内上下跃动的灯火。
帐内的士兵忙上前燃灯,烛光在帐布上曳出重重叠影,如座上那个清冷男子的想法一般令人捉摸不透。
楚彧把军报扔在桌上,指尖点了点桌面,淡淡道:“让孙启进来。”
孙启得了命令,这才惶惶入帐,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朝楚彧磕了个响头。
“大将军。”
楚彧拈起铁钩,慢慢推开鎏金炉中重新燃起的熏香。烟气袅袅,叫人看不清他的神色,只听那声音清冷通透——
“孙将军去围困奚阳城,带了多少兵?”
“十、十万……”
楚彧又问:“奚阳城有多少人守城?”
孙启顿时汗流浃背,他背脊僵硬,嗫嚅道:“不到……两万。”
砰的一声巨响,众人皆惊,香灰纷扬,香炉滚落于地。
军报重重甩到孙启身上,楚彧的声音如闷雷在耳边炸开:“两万人胜了我十万大军!孙启,军报上说,孟达提议按兵不动,可你偏要围城扎营?”
他走下台阶,“围了奚阳城,正合庆军心意。他们引怒江河水灌了城下军营,又潜进后营烧了粮草。孙启,本将军是不是还得替庆军谢谢你?”
营帐外狂风撕拽着旗帜,孙启的心也似那旗隆隆作响,惊得要跳出来。
孙启浑身冰凉,又将头埋下去几分:“大将军,末将、末将以为奚阳城已是囊中之物。”
“囊中之物?孙启,这便是你先斩后奏的理由?”楚彧冷冷睨着孙启。
“末将立功心切,这才一时昏了头脑。求大将军念及与家父的情分,饶了末将这一次!”
“军营被淹,阵脚大乱,粮草被烧,敌盛我衰。孙启,你一句立功心切,白白葬送了我夏国多少男儿,你倒是逃回来了,他们呢!他们还能回来吗!”
楚彧一把掐住孙启的脖子,眼里闪着杀意,目光如同在看一条将死时拼命呼吸的鱼。
军报中呈夏军折损两万余人,两万亡魂都在等着回家!
“大、大将军饶命……饶命……”
孙启感觉肺部的空气慢慢枯涸,他的身体止不住开始颤栗起来,下身缓缓溢出一滩液体。
楚彧嫌恶地将孙启摔在地上,天旋地转,营帐内无人敢发出半点声响。
“本将军会将今日之事如实禀报圣上。”楚彧冷声道:“来人,安顿受伤士兵,在距营二里处为战死勇士立衣冠冢。”
他缓缓俯身,轻轻拍了拍孙启的脸,眼神阴冷渗人,“孙将军就先在战士墓前跪上三日,如何处置你,就由陛下定夺。”
孙启跌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任由士兵将他拖出营帐。
狂风大作,飞沙走石,枯树被压弯了腰。
此时奚阳城外。
庆军上下亦如这寒风一般心境怆凉,面上并没有打了胜仗的喜悦。
此战,奚阳城两万战士折损八千余人。
士兵守着昔日战友血淋淋的尸体,想起曾经同生共死的日子,都红着眼眶静默不语。
这时,一队侍卫如唱戏一般,拥着一位白须老将款款而至。
葛岁山白发朱颜,衣冠楚楚,面上挂着盈盈笑意,身下骑着毛色油亮的汗血宝马。
他光鲜亮丽的模样与周遭惨状显得格格不入,仿佛一切悲苦皆与他无关。
庆国这两年屡战屡败,军中上下多得是满腔热血的铮铮铁汉,每次打完败仗,看到这些高官穷侈极欲的模样,一个个壮汉内心都憋屈得慌。
战士军前半死生,美人帐下犹歌舞,奚阳城的守军们愤懑地盯着来者。
夏军来袭时,葛岁山迟迟不派兵支援奚阳城,就在城内众人绝望之际,全靠祁将军稳定军心,用巧计击退了敌军。
在祁悯刚上任的那段时间,他们只听说过此人身手卓然,其实内心皆是瞧不起这个瘦小将军的。
如今祁悯奋勇抗敌,以少胜多,士兵们的态度已然有了变化。
此时,祁悯正立于城墙最高处,注视着战争留下的满目苍夷。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