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形(1)(2 / 2)
粝的动作吓得前肢又有弯倒的趋势,它抖着嗓子回答:“可是,人类对我们很好,他给了我们住处和食物,我们感到很幸福。”
九尾不可置信地提高音量,“不,不是这样!”他烦躁地追着尾巴转了一圈,凶巴巴地定下结论:
“你们被人类驯化了!”
雄狐歪着脑袋,不敢言语,也没听明白九尾这句话的意思。它们从小就被圈养在园内,朝夕相处皆是人类,早就将人类当作自己的亲人,“驯化”一词对它们来说,太过陌生与难懂。
至此,小赤狐们更加不敢去招惹九尾,偷偷地分批次返回自己的巢穴中,叼出储藏的食物,再讨好地送到九尾面前,然后便守在洞口哪也不去了。
九尾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浑身充斥着遭受背叛的苍凉和恨铁不成钢的愤懑,只觉得怎会有同类如此冥顽不灵。可当他看到小赤狐们一趟接一趟地搬运食物,满腔怒火如遇冰山消融瓦解,化为了无尽的失望。
算了,何必同未开智的低等种族计较。
他摇摇头,心想:大不了狐族的荣光与骄傲由他一狐来抗。
九尾瞥了一眼堆积的食物,有冻肉干、烤鱼片、炸河虾、蒸螃蟹,种类齐全,菜品新鲜……他宁可站着饿死,也绝不会吃邪恶人类的一分一厘!
“怎么才能出去?”九尾不再看地上的诱惑,重返高冷姿态。
雄赤狐微愣:“您要出假山吗?”
这问题问得真有技术含量。
九尾耐着性子:“出去,外面。”
雄赤狐惊讶:“您是指离开动物园吗?”
九尾面无表情:“嗯。”
雄赤狐惋惜:“我不知道呢。”
?
他到底怎么会有这么愚蠢的同族?!
眼瞅着九尾又有爆发的迹象,其他赤狐赶紧七嘴八舌地帮忙找补:“听说隔壁狮虎山可以随意进出。”
“瞎说,鲨鱼馆的换水管道连接护城河。”
“不是,飞禽馆的屋顶会定时开放。”
在一众离大谱的言论中,九尾选择了一条比较有信服力的出逃方案——北岸动物园的下水道与卫灵港排水系统相通,可以借此离去。
说干就干。
当晚,狐园假山处,多只赤狐集体狂欢,满园子撒丫奔跑,四处撕咬园内物件,甚至连碧池里的水管也不放过,直接造成水管炸裂,淹了一地。
混乱中,一道纯白的小身板从墙角空隙一闪而过,随后消失在了阴影中。
哪怕事后园区负责人调看监控,也极难捕捉到这一帧,只能把原因归结为赤狐群发情期提前,进行了隔离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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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尾掉入下水道的第一时间,就立刻心生悔意,想重新爬回去。
太脏了!
世上竟会有如此肮脏的地方存在!
地面泥泞污浊,细小的水流蛇爬似地蜿蜒穿行,伴着一股子冲天恶臭,直熏得他无法呼吸。
九尾全身软毛炸开,也降低不了下落的速度。他只好尽量伸展四肢,翘起尾巴,以免落地时肚皮碰到污秽。
万幸,此地污水堪堪没过爪面,这点恶心他还能忍。只是老翘着尾巴,着实有点费力。九尾咬紧牙关,为了干净,再苦再累也得坚持。
天狐最喜干净,重要地位仅次于尊严,是不可侵犯的底线。
他循着水流方向前进,越往下,水面越高。肚皮已经在所难免被洇湿了,油光水滑的白色皮毛黏上一层秽物,如附骨之蛆,无论他怎么扭动身体,都甩不掉。
甚至连尾巴尖也沾上了些许。
九尾回头看着自己心爱的尾巴,再看向眼前乌黑的漫漫长路,绝望在这一刻萦绕心头。
他停下脚步,思考起狐生:我的尾巴脏了,我不干净了,我丢了天狐的脸。
就在他思索作为仅剩的一只九尾狐是否还有存活于世的哲学意义时,身后奔腾的水声打断了他的忧愁与怅然。
是卫灵港的排水系统开始运作了。
“吱!”
救命啊!!!
夹杂着大量生活垃圾的污水朝他扑面而来,九尾甚至做不及反应,就被裹挟着翻滚向前。
鼻间、耳廓、尾巴,无一处幸免。
九尾在彻底晕过去之前,狠狠怀念起了干燥温暖的树洞,和那个老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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