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1 / 3)
两个人走过干硬的土地,路边的野草热得卷起了叶片,耷拉着身子,就连村口的大黑都不愿意动弹一下,趴在地上吐着舌头纳凉。
这个时候还是集体地,没有什么个体承包的概念,小胖说的他家的地,其实是每家每户开的荒地。
对于这些没有记录在单子上的荒地,国家是大力支持农民去开荒的,而且开荒以后可以供自家使用,当然,是只有使用权,地还是归集体的。
开荒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祖祖辈辈种了几千年的地了,但凡是肥点的地,好开平整的地,基本都被人开成了田地。
剩下那些地是什么地,是山地,坡地,还有些石头地之类的不太好开荒的地。
开荒是个实打实的力气活,这地里头的植物得全部铲草除根清理干净,这一步几乎就要把整块地翻个底朝天了。
树木的根系发达,即使那块地没有树木,也不是那么好开的,因为哪怕是看起来最不起眼的野菜,它的根系都能到达地下两三米的深度。
在没有机械的年代,这就是完全靠人工的体力活,干这种力气活,人要不吃饱怎么干,所以要开荒,就得先备齐粮食。
因此不是每家人都有条件开荒的,有条件开荒的人家也不是每家都愿意开荒的。
目光短浅的就觉得,反正是吃大锅饭,这地开了又不归自己,就得一个使用权,说不定哪天就收回去了,辛辛苦苦开来有什么意义。
村里能有毅力去开荒的人家不多,但只要开了荒的人家,日子总是过得都比别家好些。
毕竟除了生产队分的东西,他们还有自家地里的产出,便是不种别的,只种些好打理的红薯玉米之类的,那也能比别人多出一口吃的。
“就是这了。”
张小胖领着她到了后山的坡地前,一小片玉米秧子,玉米还没熟,整株玉米杆就是全是嫩生生的绿色,在玉米杆子下头挤着一大片红薯叶子。
张小胖熟门熟路跳进了玉米地里,才下去没两秒他就哭天喊地叫了起来,嚎得撕心裂肺的。
张雯雯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吓得浑身一哆嗦,脚一滑也摔进了玉米地里。
幸亏这田埂不算高,她心里暗骂小胖墩,不就摔了一下,至于哭成这样吗?
张雯雯掏了掏饱受摧残的耳朵,撑着地刚想站起来,手下的触感却让她整个人都僵硬住了。
她不敢低头,慢慢扭过头去看张小胖:
“小胖,别…别哭了,咱们底下是啥?”
张小胖哭得入神,上气不接下气的,估计是没听见她的话。
她不会是坐到牛粪上了吧。
张雯雯闻着这味直想吐。
可再一想,牛粪不是这个味。
更不会是这种湿湿软软的手感。
她怎么闻着这个味,更像是什么东西腐烂和血腥味凑在一起的恶臭味。
她闭上眼睛,咬着牙一口气撑着站了起来,随后跑开了好几步,才敢回头看。
这一看,她七魂六魄都要被吓飞了。
“啊啊啊啊啊啊!”
要是时光回到前几分钟,她一定不会嘲笑张小胖。
玉米地边被人挖出了个小坑,这小坑里放着一团模糊的血肉,依稀可以分辨出,这是个婴儿。
张雯雯吓傻了,她站在原地一动都不敢动。
耳边那些杂乱的声音一下全部消失了,全是耳鸣声,静得她觉得能听见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脑袋里有什么东西在爆炸,炸裂了她所有思绪。
昨晚张大壮铲土的声音似乎又在耳边响起了,重复的,细微的,让人毛骨悚然的。
她把这些东西串联在一起,得出了一个令她无比恐惧的事实。
这应该是个女婴,是她这具身体,名义上的妹妹。
明明是站在正午的太阳底下,张雯雯却打了个寒颤,浑身战栗。
她以前看过一些关于古代的讲解。
其中关于女婴的部分,异常慎人而恐怖。
在古时一直到晚清,甚至民国时期,溺杀丢弃女婴的习惯屡禁不止。
不止是穷苦人家丢,就连一些富贵人家也丢。
它们认为女娃是贫贱的,是拖累。
还有一种很可怕的说法,据说迟迟生不下男婴的人家会有极其残忍的手段杀死女婴。
按照它们的说法是,这样可以让女婴感到害怕,就不敢再投胎到它们家。
她光是看着文字就心惊胆寒,好几个晚上想起那段描述她还是会忍不住愤怒。
是的,愤怒。
在害怕消退之后,占据头脑的是火焰般燃烧的愤怒。
“小胖。”
这孩子已经哭累了,他坐在一边,呆愣愣坐着,跟刚刚活力满满的样子完全不同。
张雯雯难得有点心疼他,她是个成年人都吓成这样,何况张小胖这个才六岁的小孩。
“小胖。”
张雯雯叫了好几声,张小胖才有了反应,动了动脑袋茫然得看着她。
“来,我拉你上来。”
张小胖这会听话得不得了,乖乖把手给她了。
张雯雯:“我需要你回去跟你奶说些事,你能做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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