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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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的黑线慢慢散开,像被水泡开的乱线团,条条都牵连着老榕树。

乐宁并指如刀,斩乱麻一样的斩断所有的怨线。

铮!

怨线如崩断的琴弦,纷纷扬扬的散开,被冷冽的大风挟裹穿过他。

乐宁手指蜷了蜷,拢住几缕漆黑的怨线,残片记忆闪现,走马灯似的在眼前掠过。

很久之前,在这里还没有巷子只有矮屋两三座的时候,榕树就长在这里了,不过那时候还只是一颗树苗。

那时候,总有人不拿水桶,反而拿着茶壶给他浇水。

后来人没了,茶壶却落在了树旁边,下雨或积露的时候,水顺着壶嘴滴落在树根下,日复一日,勤勤恳恳。

春去秋来,小树苗变成了参天大树。

烈阳下,大榕树荫庇下巷子一片清凉。

夕阳中,孩子攀爬玩耍,洪水中,托起流离失所、凄惶无依的灾民。

年复一年,有人生来,有人故去,大榕树渐渐生出一点点灵智。

到了这里,怨象里黑白的世界渐渐变换,开始有了颜色。

土地变成黑褐色,树叶变得翠绿,各种人脸上也有了笑容,仿佛一切都被赋予了生机。

然而,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一批人,带着嗡嗡的电锯,开着轰轰的大卡车。

如冠的枝叶被劈断,粗壮的树干被横截,满地都是翠绿的树叶,空气中尽是木头被切开的味道。

最终只剩一个巨大的粗糙木白树桩盘,像无声却血淋淋的伤口。

仿佛连连空气里都是舍不得、放不下、动不了的味道。

起重机吊走最后的树桩,吊带砸碎了树根旁土里埋着的壶,怨就结了。

……

怨瘴随着怨线消散,麻黑的小巷子恢复了本貌。

已经一夜过去了,清晨中的荒芜小巷子,满地都是枯黄的落叶。

乐宁从纷纷缠缠的记忆中回过神来,看向原本属于老榕树的位置。

那里连根也被挖走了,只剩巨大的深坑,叠着一堆被怨瘴摄进来的人,有的手上还拿着电锯。

深坑的坡上,一棵小树苗立在晨风中,根系缠绕着一堆青瓷碎片。

乐宁走下坑底,捋了捋裤子蹲在小树苗前,觉得还是不够舒服,干脆席地坐了下来,“还怨吗?”

小树苗被风吹的沙沙轻响,一般人只会把那当做风吹过的动静,却忽略了其中缥缈的神思。

“怎么能不怨呢。”树木沙沙的长叹一声,“但那些人都是外乡人,不认得我,砍树也是他们糊口的活计。”

它只是遗憾,最后也没有好好告个别。

树苗根系拢了拢瓷片,“算啦,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

乐宁叹了一声,草木修化人形本就是逆天而行,年年该灾,都是命数。

他想了想,朝宋柏示意坑底的人,“这些人你们一般怎么处理?”

怨瘴抓人进来,就算一天一个,也有十几天了,这些人虽然没有外伤,但被怨气侵蚀久了,又被吸收了生气,多少要病几天。

不过几百年的积攒,被几个小时就削没了,有因有果,遭了难也怪不得谁。

宋柏虽然是个半吊子修士,但天天泡在异闻部,看也看多了,“一般就是部里的人带回去,念趟清净咒去一下晦气,就让他们各自回家。”

人的事儿容易安排,轮到树了他却有些犹豫,“但是树……”

作孽的精怪,按理说都是要清理的,但榕树本体都被砍了。

没了本体,也没有了攻击性的怨瘴,仅剩一抹残存的灵智,叫人有些下不去手。

乐宁看着风中的小树苗,“我来处理吧。”

宋柏这次不犹豫了,虽然他不太爽乐宁比他厉害,但乐宁眉目清和,不像是走邪路的人。

破了怨瘴,还救他一命,一个精怪残识,带走就带走呗。

“可以是可以,但你得留个记录,我们部里都是这么要求的。”

“行。”乐宁点点头,十分配合。

宋柏随手掏出手机,“那你给个电话。”

乐宁看了看他的手机。

只顾着找功德运,他又忘买手机了。

“我刚下山……”

宋柏恍然,这个他懂!

他以前都没听说榕城附近有什么厉害的修士,又能轻轻松松就能找到怨瘴结点,肯定是隐世修行的老家伙。

面上看起来年轻,说不定是驻颜有术呢。

干他们这行的,谁没遇上点儿奇人异事。

避世修行的修者或者一梦几十年的老妖怪,不知道手机多正常!

几十年的老家伙,比他厉害那也很正常嘛!

觉得自己摸到了关键的宋柏瞬间爽了,拿出教未开化老古董的耐心,“这个叫手机,就是那种……”

……

乐宁:“我是隐居,不是住山顶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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