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八、临别相聚(2 / 5)
摆的是一笔名唤作未闻清写出的东西。”
吐出嘴里的骨头,用筷尖挑了挑牙缝,左哲接着说道:“那未闻清一眼就看得出来,肚子里没装多少棉绸,脑子里没藏几根针线,却偏要动手裁褂子。结果是一会儿袖子短了,一会儿领子没料子了。眼睛一红,荏地四处抓来都往上缝。长了再剪,宽了再裁。旁人要说不好看,反骂人没眼力,识不得这千色百料的绝妙配法。有一日真的穿了出去,内里膈应着不舒服,外面还被嘲作叫花子。”
戌甲笑了笑,说道:“从古到今,抄诗词的多了去了,又何必说得那么刻薄。”
左哲呸了一声,说道:“抄可以,不能乱抄。寻几句前人诗句,似是而非地拼在一起,前言不搭后语的,讲不出完整人话来。那未闻清要真有集唐的本事,你看我还会如此说么?牡丹亭我前后看了那么多遍,你几时见我骂过老汤抄诗了么?更不要说那未闻清光抄不够,还乱改一气。字词间的意思弄明白了么,就在哪儿改,简直就是糟践前人的心血。”
夹了一筷子入口,戌甲边嚼边说道:“这井书屋我闲时也去过,柜面上摆出来的多是些写酒豪剑仙的书,还曾翻过几本。经你这么一提醒,倒想起来那翻过的几本好像还真是署名未闻清。只是书里见不到几分仙气与豪气,倒是有扑面的俗气与小气。”
听戌甲这么一说,左哲哈哈大笑,说道:“知道未闻清为何总爱写些剑与酒么?因为漂亮好看。你看那虞姬,不就是细腰舞双剑,酒烫桃花面么,那多美啊!女子尚且如此,那男子就更别提有多美了,是吧?”
戌甲此时尚未回过味来,左哲又接着说道:“至于写什么无招胜有招的,那就更是瞎编了。凡招式者皆发于动之机,无招便是无机可发,机若不发,便动无可动,则以何取胜?写出此等蠢话之人,分明是脑中已然空空,却拉不下脸面,明言自己寸才已尽,反要硬拗。”
此刻,戌甲已然明白了过来,便笑着问道:“似未闻清这类笔法的书,在三四点书屋也不少,为何以前没见你骂过?”
左哲叹了口气,说道:“那是因为三四点书屋的蠢书实在太蠢,以至于掩护住了这类笔法的书。其实别管哪家书屋的书,但凡是未闻清这个路数的,都是那般鸟样。写书的稍能卖弄点文笔,连抄带编弄出些蠢故事。堆砌些华而不实的辞藻,拼凑些莫名其妙的词句,再借用些古色古香的名姓,好显出一个雅字。其实不管借的什么题材,用的什么笔法,但凡围着个一来编,那写出来的仍就不过是爽文罢了。任那些书被吹成第几名著的、作者被吹成什么大侠的,皆概莫能外。围着一来写,书中千人万物皆围着一转,实乃孩童视角,幼稚如此,便是比之长发女子亦远甚矣。还有什么把喝酒当潇洒,真是笑话!从来潇洒是指乘着酒兴干出漂亮事来,不干漂亮事那便是醉鬼,醉鬼潇洒?还有什么跟皇帝称兄道弟,岂不知皇帝乃贵胄之领袖,天下之表率,与皇帝称兄道弟便是脚踩贵胄而并肩俯视天下,且不说做到做不到,敢这么做的能活上几日?那些写书的蠢人到底知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再还有什么棋艺高超,动不动就让十二子的。怎么个让法,先挂四个无忧角,再点四个星位?师傅带徒弟下指导棋都没这么个下法。棋艺如火星,从来高手以命相拼而生,整日与些个臭棋篓子下,便如同顽石凿稀泥,哪儿能生出半点火星出来?凡此种种,举不胜数,偏生这些个蠢书本本皆被吹上了天,甚至要被排演成戏。”
放下手中的筷子,左哲前倾着身子,朝戌甲说道:“告诉你吧,越是那种识得几个字的乡巴佬,就越是爱在琴棋书画上装懂。这里炫耀个什么帖,那里显摆个什么谱。可你要真要去问这帖怎么临,那谱怎么拆,保准半个字都吐不出来,到头来只知道几个帖、谱的名罢了。当然了,拿去骗那些连名儿都不知道的蠢人还是够了。”
坐回身子,叹了口气,左哲接着说道:“若只是前面那些也就罢了,真真让人恶心的是有些书写得那叫一个自以为是。明明自己狗屁都不懂,甚至连狗屁都没闻过,就敢大放厥词,胡乱编排。论人论事,皆幼稚至极,还自以为高明得很。写书的把自己代入书中主角,对着前人就是一通教训。可笑,你写书的是个什么蠢东西,也配教训前人?”
清了清嗓子,左哲仍继续说道:“有人在书里骂天梁山上的好汉,说甚么贼就是贼,恶就是恶,还让主角帮着官府剿灭了天梁山。天梁山上的好汉本是魔星降世,那一百单八颗魔星原本好好被封着,就是朝廷的人给放了出来。再说了,若是人间清明,正气充盈,魔星也掀不起风浪。天梁山能成势,便是天下混浊之故,不去骂朝廷失德,却去怪几个魔星。更不要说那主角靠点小聪明,居然又是经商致富,又是领兵杀敌。世间之人,有一能者便已为数不多。身兼数能还能兼拔其萃,神仙都做不到。写出这般蠢东西,还恬不知耻地说什么以文载道,就那半桶晃荡的水,够浇给谁啊?这脸皮子厚得怕是能刮下几大碗腻子来。”
戌甲也无奈地笑了笑,说道:“各家书屋里这般胡乱改史的确是不少,正像你刚才说的那样,可以改,不能乱改。前人不管是写虚的,还是干实的,那都是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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