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兰江上的日与夜 第30章、眼前的雪(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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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洞里的猎兵安全屋干燥暖和,待沈如松两人修完了外围设施,站在废汽油桶边烤手时,人们早都酣睡了,便是值夜的哨兵也是倚着裹了雨布的钢枪在打哈欠。

“你去休息吧,我来值岗。”沈如松温言对哨兵说道。

1班的这个哨兵姑娘将信将疑地走远,她一双露出面巾的眼睛眨巴眨巴,像是说“你是在骗我吗?”,但她偷偷观察了许久,才确定2班长真的在替她值岗,于是暖融融的睡袋很快把她拽进了梦乡里。

明哨暗哨流动哨,在危险的野外,没有暗处的眼睛,任何一支队伍都可能忽然间遭大难。一边对抗着寒冷,沈如松怀抱着发誓要人在它在的枪,走到山洞不易察觉的一角,默默看着昔日的猎兵们留下的痕迹。

“2072年11月7日,第102独立猎兵营3连2班班长李敏博,记录。”

刻在岩石上的字迹潦草不堪,显然是以匕首划出,在火柴的微光里,晦涩难懂,但偏偏有一种莫名而熟悉的感觉,沈如松每一个字都认出认清了。

皮手套抚过一行行字迹,沈如松拉高围巾遮住鼻梁,继续默念着。

“11月6日晚21时36分,我部于河谷小瀑布处遭遇渴血兽群,歼灭之。战斗中,战士王华、张秋丽、谭文强牺牲,原地焚化,各带走骨灰一捧。任务在继续,我无法带他们三个回家。青山埋忠骨,葬在这里。”

短短百来个字,没有任何多余,但其中包含了多少艰辛苦痛。疲惫的猎兵在齐膝深的激流中战斗,在大雪里打垮了兽群。然后从染红的水里抱起没有呼吸了的战友,可能沉默,可能悲伤地看着他们化为飞灰。最终,这个猎兵班长看了眼山洞外的严冬,亲手埋下了牺牲战友的骨殖。

不仅仅是这一段刻字。沈如松在岩壁上发现更多的、或早或晚的记录。最早的是在2063年5月1日,即是地表重建的15周年那天。在山壁左边,端端正正凿了一句话。

“五一节!劳动人民万岁!”

后面有九个感叹号,个个不一样。沈如松能想象出,在祖国当下意义最深沉的庆典节日里,这九个履行职责的猎兵在这座荒凉的山脉里,取出猎刀划刻岩壁的喜悦模样。

沈如松一个个找过,在十几行磨痕刻痕,他看到了“xxx到此一游”、“想回家讨老婆”,后面这句话下边戏谑刻了一句“我想吃你老婆做的红烧肉。”

最滑稽的是,还有一句“我是蒋飞飞,我没认真站岗,班长叫我刻石记错。”

沈如松眼珠子转了转,确定排长没站在后边,免得他也在这儿丢脸刻字。

不过他摩挲了会儿胡须拉碴的下巴,还是摸出工兵铲,用刃尖凿了行字。

“2083年4月5日,第99步兵团2营1连1排2班长沈如松,执行维护任务时经过。”

沈如松收起铲子,转身走向山洞口站岗前,他忽然又回头望了眼那三座彼此依靠的坟茔,三个头盔都锈蚀腐烂得与石头一个色了。

沈如松鼻头一酸,飞雪融化在他的军大衣上。

一夜雪落。

训练的第六天清晨,小雪仍未停止,山道积上了约有靴底那么厚的雪。排长向上级汇报,得到的回复是勒令前进。

“营长说这么点问题算个屁,3营碰到暴雪了,一样前进,叫我们自己看着办。”

那还能有什么说的?继续出发。

飘雪山道,沈如松骑在马上,往手掌呼了口气,抚过帽檐,他望着云雾下的海兰江,那是一条系在穿花袄的东北丰满姑娘腰间的纯色皮带。凉风降到了凛风,吹得他脸庞干红又渐次皲裂,不过抬头低头间,他总能在树梢稀疏光点里寻回一缕暖色。

随后两天,小雪时停时落,队伍绕着千山主峰老铁山几乎走了个圈,检修了一座山林防火站。

这种周围清空了树林灌木的防火站不仅用于紧急避险,两重铁丝网与地窖相应的弹药补给、军械储备能保证一个排的士兵或两个预备民兵队的长期消耗。使之在必要时刻扩充为小小的防御支点。

在防火站里僻静处,同样有一座小小的墓园,做墓碑的木牌早在风吹日晒雨淋中朽烂了,只剩下钢盔或是一圈石子,代表这里长眠了十四位为祖国捐躯的战士。

人们削来了覆雪的冬青树,削做木牌插在了一年未曾清扫过的坟墓上,士兵们肃立在墓园前,摘帽,敬礼。

在众人的注视里,陈潇湘把意外身亡的那名骑兵的骨灰埋在了墓园里,按照三湘的习俗,她在写有亡者姓名的木牌上系了一块撕做五六束彩布的手绢。

有人问她这个举动的含义,她却摇头,说她也不清楚,但小时候每次和长辈去扫墓,总会特意带上一串彩带,系在墓的最高处。至于意义,她问过,父亲告诉她,是招魂,但她又记得前几年寿终正寝的祖父说过彩带寓意着家族兴盛,而母亲的一本书里,写的是鲜艳的彩带方便跋山涉水而来的子孙远远地就能望见。

在那名骑兵坟边还有一个小小的浅坑,放着他的战马“娟子”的一撮鬃毛,这是他与这头美丽生灵的毕生羁绊,直到沧海桑田的那一天。

距离主峰只差一步之遥,在午间雪歇时,人们拨开冻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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