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大寒夜铃声（1 / 1）

一候鸡始乳，二候征鸟厉疾，三候水泽腹坚。

这一年走到大寒时节，已然算走过了一轮。大寒这一天，古镇各处人家都在忙着设宴作“牙”。

所谓的“牙”，便是尾牙祭。开铺子做生意的人家最为讲究这些，故年终腊月的尾牙是势必要好好准备的。

土地公神祠前的供桌上，摆满了祭祀用的牲礼、鲜果，族里有名望的族公族叔代表宗族上前念致辞，待请神送神的一番吹打后，尾牙宴正式开始。

各处都飘着食物浓郁的香气，人间半日也热热闹闹。

以往梅久娘在时，作为古镇里最受欢迎的神婆，这一天收到的宴请从早排到晚。梅久娘喜欢热闹，但小时候的桑笙不喜欢。所以这一天的宴会梅久娘大多会推掉，留在铺子里陪她。

如今一晃多年过去，桑笙还是不习惯热闹。但她喜欢一个人安静地守在热闹之外，这让她在俗世里有种安慰的踏实感。

孟妩支使古愚挖出两坛埋在梅树下的酒，开盖时浓郁的酒香扑鼻而来。梅久娘厨艺一般，但酿酒的手艺一流。四时的花，四季的果，梅久娘酿了一坛又一坛，指挥桑笙挖土埋酒时，跟她絮絮叨叨地说着每坛酒开坛的最好时节。

梅子酒浓郁醇厚，桂花酿清香绵甜，桑笙不免多喝了几杯。心中的一点欢愉被酒气勾着无限放大，一向清冷的眉眼沾了微醺的醉意，多了丝慵懒娇憨。

她喝得有些上头，泡完药浴后便上了楼。酒气被热气一蒸，慢慢地散开，脸上身上都是热的。

铺子里的其他人喝疯了，桑笙躺下时听到了乔夜煽风点火失败后，气急败坏的声音。

每年临到年关，是鬼差鬼使最忙的时候，就算潇洒如白琛，一连数日连轴转后，也没了贫嘴的精神劲儿。压力过大的骥临逮着他就要拼酒，在乔夜的几句挑拨之下，两人成功地斗上眼，开始狂灌乔夜。

铺子里热热闹闹，像古镇其他人家一样，桑笙听着这吵闹声，只觉分外安心。

房中点着瑶月姬上次送来的熏香，屋内摆着两盆顺顺一大早便送来的瑞香、山矾，茂盛的枝叶间点缀着染了花色的骨朵。

现下时节还不到花期，为了让花能在年前开放，顺顺费了不少心思，有事没事便守在花盆前捣鼓他那几盆花，连媚姑都看不下去了。

桑笙睡着前迷迷糊糊地记起来件事儿，她有时间得去摸摸媚姑相好的底儿，要不然总觉得心里结着个疙瘩。

许是心情好，也或许是喝了酒，她今夜睡得极好。若不是半夜忽然被急促的铃音叫起来的话。

桑笙一骨碌起身，边穿衣服边迅速收了几件东西揣在身上。

凌晨一点，夜色甚重，风甚寒。桑笙打开后门，湿冷的雾气扑面而来，她迈过门槛走进暗色浓雾中，跟在路边徘徊的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擦肩而过。

黑暗的站台上候着几个乘客，火车的汽笛声很快自黑暗中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