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故事（1 / 1）

脑袋先着地，看不清楚东西了。疼痛加上羞耻，我索性闭上了眼睛。

就听见我婆婆和几个大妈们闹腾起来，乒乓乱响，我的身上脸上，不断地火辣辣地、钻心地疼。但是终于安静了，我昏了过去。

后来我才知道，你为了保护我，赤条条地就站了出来，与大妈们殊死搏斗。大妈们、包括我的婆婆全体负伤，你使用的武器，除了你的拳脚，还有一把平素用来拆快递的美工刀。

这场战役以大妈们留下散落了一地的鲜血，哀嚎着仓惶败退后而结束了。你才摇醒我，给我们俩穿上衣服，下楼穿过人海，一路抱着我。我迷迷糊糊的，听见人们的窃窃私语和你发动车子的声音。

你把我抱到医院，全程盯着医生给我诊疗。直到医生说:没啥事，药都不用开，受惊吓了而已，回家休息吧。

你才又抱着我，像抱着一个婴儿离开医院。我又听见了你发动车子的声音。

我躺在后排座椅上不停地抽泣，你一直安慰我说:没事，没事。还一直腾出一只手来轻拍我的肩膀，直到我再次睡去。

你竟然开车跑了四百公里，来到了她的家里。

你把我抱进沙发里，对她说:帮我照顾她。然后不管她惊愕的目光，重重地坐到我身边，深深地捂住了脸。

我挣扎着说:你呢？

她看了看你，微笑着。又凝重地转过头，对我说:你不是结婚了吗？

我说:是的，不过……

你腾地站起来，厉声说:不关你的事！声音又低沉下来，说:出了些事，回头我跟你细说。

她疑惑地望着你，欲言又止，但还是说出了口:你没事吧？

你走到门口，深深望了我一眼，对她说:我要出去几天，帮我照顾她，回头我再细说。

你拉开门跨出去，又扭回脑袋:照顾好她！不要问东问西！

我伸出手，说:你……回来。

车门哐啷一响，车子发动的声音，你走了。

吴倩开门走进来，说:这个吴刚啊。

吴倩搬过一个马扎，在我对面坐下来，仔细看着我的脸，说:马菲，你饿了吗？

我摇摇头，居然觉得有点好笑，说:你还是那么听他的话呀。

吴倩蹙了蹙眉，说:他不让我打听嘛。

我说:给他打电话吧，我打。

走得匆忙，没带手机，香烟也没带。我用吴倩的手机给吴刚打电话，一直不接。我试着站了起来，心脏怦怦跳，又坐了回去。

电话通了。

我说:你去干嘛了？

吴刚说:没事。

我问你去干嘛了？

没事。我去处理一下。

我沉默了一下，说:你……不要去自首。

吴刚也沉默了一下，说:没事。自首也没大事。

我急了，说:不行！答应我，不要去自首。

吴刚笑了，说:放心吧，我答应你，不会有事。

吴刚说:乖，我在开车呢，过不了几天，我就接你回家。

就挂了电话。

回家？

我攥着手机发呆，良久才发现吴倩正一脸焦灼地盯着我。

我冲吴倩意味深长地笑着，说:有烟吗。吴倩说:没有……你还抽烟啊？我说:是啊，越抽越凶了。

我说:麻烦你给我去买一包烟吧。吴倩嘟着嘴不乐意。我说:我讲故事给你听……

我瞥一眼吴倩，说:有关我，也有关吴刚的。

天已经黑透了，我抽着烟陷入沉思，吴倩却在我对面坐着等我讲故事。

我发现了这个情形，对吴倩说:你不去做饭啊？有没有酒？

吴倩翻个白眼，说:越来越神经了。

我说:你还记得我们刚上中学那会不？你和吴刚都姓吴，她们都以为你们是亲兄妹。

我冲吴倩眨眨眼睛，说:故事就从那时候开始吧！

吴倩不以为然，说:不用从那么久以前讲起，我又不是不知道……就说现在，你们……发生了啥事？

我叹了口气，说:好吧，上酒！

吴倩在厨房忙碌，我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我，吴刚，吴倩，还有梁明，——我的现任丈夫。——我们，是怎么一步步走到今天这个样子的？

香烟在房间里诡异地飘来飘去，就像往事萦绕在我们的周围，赶也赶不走，抓也抓不住。

香烟是自己吸到肺里的，也是自己吐出来的。往事也是这样，是自己的经历，也是经历过的。

吴倩端上来两桶泡面，一盘泡椒鸡爪，两瓶可乐。我说:酒呢？

吴倩说:真喝啊？……白酒？

我说:没有红酒嘛？

吴倩说:我一个穷乡僻壤的村姑，哪来的红酒啊？倒是还有半箱啤酒，喝不喝？

我咬了一口鸡爪，太辣了。还是先喝几口啤酒吧。

吴倩吸溜着泡面，突然停了下来，满脸期待地看着我，说:开始吧。

我仰头喝掉一整罐啤酒，又点上一颗烟，深吸一口，说:好吧，故事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