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与长安（1 / 2）

霍闻很规矩的叫来了小厮丫鬟，让他们将何凝送回了房。第二天何凝醒的时候，仍旧有些头痛，丫鬟送来一碗醒酒汤，说是霍闻让送的。他倒是会照顾人，何凝淡淡地说了句，最后也没喝那碗汤。

又是一个月过去，天渐渐冷了，近乎每日何凝都能听见歇斯底里地哭泣。穷苦的人家，在这样的年岁里，本就过的不甚如意，现在，仗打起来了，上面急急的征兵，上至四五十。下至十五六，一个也不肯放过。穷苦人家没了男丁，收成又不好，总归是要饿死人的。何凝吩咐家里的下去，准备开仓放粮，却被一再制止，制止的人只说这是老爷的交代，再后来，何凝被软禁在了房里。除了日常吃食，再无其他消息，也无人同她说话。

她也一连几日听不到父亲的消息了，她也越发觉得事情不对劲。再后来，就是父亲战死的消息，父亲瞒着她去了战场。。。。。。何凝听完这消息后有些发愣，像是听不见，又像是听不懂，她仿佛与外界隔离，呆呆地呆了很久。而后有些喘不过气，只觉得脚软头昏，眼前一黑，直直的栽了下去。再醒来时，床边坐着霍闻，霍闻见她醒来，端起身边一直温着的粥，舀起一勺，吹了吹递到何凝的嘴边。她不吃也不说话，只是低着头。霍闻说知晓她的难过，他感同身受过，但是日子终归是要过下去，这国仇家恨终究是要报了的，人活着才有希望。见她不吃又激她说她终归是小姐从不懂民间疾苦，广陵城有多少人等着这一口吃食救命，而她不知珍惜云云。何凝听完伸出手，接过碗，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然后霍闻告诉她的父亲是广陵的英雄，因为父亲，广陵城暂时保住了，广陵的百姓因为父亲有了一线生机。后面的话她渐渐听不到了，她只是想，自己早就想到了，早在将她软禁时何凝就想到了，她早知道的。那时父亲常常说，世间有太多不公，有太多人贪生怕死，却仍是不乏忠义之辈，或为国，或为民，甘愿牺牲，此为大义。大丈夫立于世，应抛头颅，洒热血，维护家国，誓死不悔。父死子从，将死士迎，世世代代，江山常在，民间炊烟，终将连绵。这样的盛世，是父亲毕生所求。但她告诉霍闻，自己理解父亲的大义，赞成父亲的大义。但自己是怨父亲的，父亲怎么能抛下她呢，她也能与父亲并肩杀敌。哪怕是死，一家人也要生死一处。父亲抛下了她，这世上，他再没有亲人了。

那天城外，将军和几万将士的鲜血染红了城门，红缨随风飘动仿若英魂犹在，然，城门紧闭，寸草不生，秋雨萧瑟，民不聊生。

冬日里，广陵城终究是没有守住，陵城破。何凝被霍闻带去了长安，这一路怎会平安，流寇、流兵、难民、寒冷饥饿。。。。。。何凝看遍了世间沧桑，也经历了重重生死。每一次的紧要关头，都是霍闻救了她。她也曾奄奄一息过，是霍闻告诉她一定要活下去，现在自己就是她的至亲，她不能丢下他，她又一次次撑了过来。每次觉得自己快不行了时候，何凝总说要让霍闻火化了自己，将自己的骨灰带回广陵，霍闻一边训斥她乱说，又好似哄着她一般一边又应了下来。霍闻那时半开玩笑地说广陵确实是个好地方，自己死后也想葬在那里，何凝只说学人精。

就这样好不容易才到了长安，长安的风景与广陵终究是不同的，有时候，何凝会在窗前发呆，看着冬日的景色总是会恍惚自己仍在广陵，而看见远处的山峰，何凝想，这终归是长安。不久就开春了，霍闻从来到长安后就开始渐渐忙碌了起来，又是总是整夜地不回家。何凝也问过霍闻在做什么，霍闻却总是支支吾吾，说不明白，只说终归是好事。但是只要霍闻回去，总会想着法的给何凝带去一些新奇的玩意或一些没有吃过的吃食，每月也总有一些银钱给到何凝，说是贴补家用。对于家用一词何凝倒是觉得妥当，毕竟在长安，他俩是以兄妹相称的，就像霍闻从不叫她何凝，只唤她阿凝一样，倒也省的她改姓，而何凝在外人面前也喊他阿兄。何凝试着做饭洗衣，但她终归是小姐做惯了的，刚起步时，总有些不知所措，霍闻有时帮她，却做得得心应手，何凝问他，他只说自己留洋时，总是自己做事的，所以熟练的很，霍闻看她不熟练的样子，对她说要请人过来做，何凝只是摆手，说自己可以。直到第二天看见糊了的菜，霍闻笑她，说她总是这样倔，不服输的性子到底是像了谁。其实何凝早早的算了钱财，当时他们走得匆忙，除了带走了那瓶茉莉香水外就是母亲留下的镯子，带走的值钱的东西并不多，现在这样只霍闻日日挣的钱，再加上之前带出来的，开销过大，总会入不敷出。当然，茉莉香水自己藏着了，藏在梳妆台的最下面。越是这样想着，何凝越是生出了挣钱的念头。她记得那天自己将这些说给霍闻听时，霍闻只是点头答应，只是说不要太累着了，毕竟有自己在，断不能让何凝一个女孩子吃苦的，又问要不要自己帮忙找找看，何凝拒绝了。而后，何凝凭着自己的学问做了教书先生，每日的课程不多，何凝也有空做些家务，日子就这样有些的过着。何凝觉得自己好像忘了广陵，但是夜夜的噩梦，日日醒来可见的泪痕，每日对父亲的思念，种种迹象都在告诉她忘不掉，对啊，怎么会忘记呢。将士的鲜血历历在目，哀嚎声如雷贯耳，她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