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红墙(1 / 1)
生活在青街,一定知道铺满整街的青石板,还有,街尽头的那一红墙人家。
为何呢,因为这红墙太显眼了,与朴素单调的青街着实不搭,但它却又切切实实的存在着。
这红墙高高大大的,红漆鲜艳,顶上的石瓦即使落着灰也叫路过人瞧着不一般。这红墙里的住着的是姜林姜老头一家,姜老头是正骨先生,跟那开医馆的青州老头是莫逆之交。
大概是打姜天出生后百日起吧,姜老头便没一日省心的。那姜天体弱常病,受不了寒也耐不住热,青州老头开药都常常抓脑袋,最后捋捋自己花白的胡子,那毛笔的笔尖在嘴里咂摸了又咂摸才能开出一副方子。众人都说姜老头这个儿子是来讨债的,姜老头不觉得,姜夫人也不觉得。他们就是光看着姜天都欢喜。
那大概是个冬天吧,雪下到了膝盖厚。姜天新奇又欣喜的推开门,想要出去踩一踩雪,姜夫人连忙给他拉住,将门关上。蹲下来看着姜天的小脸说道,小天,实在是不能,青州大夫都说了,冬天寒气太盛,你实在是受不住的。姜天没听清楚母亲说什么,只觉得刚看见了一些光亮,然后抓不住的光亮又消失不见了。
但他还是很新奇的,有点点开心,午觉都没有睡着。母亲不让他靠近窗户,他就躺在床上想,坐在桌子前想,喝药的时候也想。小小人儿的情绪变化没逃过姜老头的眼睛,听到父亲说等春天就能出屋子,平时喝到嘴就要吐出去的药渣这次姜天都咽了。
第二天,雪化了。姜天却高烧不止。姜夫人抱着姜天一路哭到青州老头那,嘴里一直在说,孩子一顿药都没落,下雪也没出去玩,怎么还是发热,怎么还是这样呢。可惜到医馆里青州不在,青州老头去看儿子青柳出发不到一个时辰,店里的伙计见状赶忙牵起后院一头原本要杀掉熬阿胶的驴就去追青州大夫了。可是,发高热的幼童,如何挺过这一个时辰。
姜夫人哭不出声了,抱着姜天用脸贴了贴孩子的脑门。姜老头扶妻子坐下,看了看昏睡的姜天,又看了看妻子,渐渐红了眼眶。想做点什么却又无能的无力感淹没了姜老头整个情绪,便伸出手一下又一下的抻姜天的耳朵,寄希望于耳垂上的穴位能够缓解孩子的苦痛。
姜夫人抬头看了看天,又飘起来稀稀拉拉的雪花,落在地上一片白。姜夫人鬼使神差的抱着姜天站起来往外走,姜老头见此只觉得妻子已经魔怔了,连忙拉住姜夫人,也不知姜夫人哪来的力气,一下子就挣脱了。
姜老头连忙拦住说,青州马上就回来了,我们等一等,等一等孩子就有救了。
姜夫人有些沙哑的声音飘忽而来,让他摸摸雪,他还从未玩过雪,孩子还未曾见识过这世间完整四季。
姜老头听见这话一瞬间卸了力气,跪在了地上。都说母子连心,难道自己儿子就走到这里了吗?姜夫人蹲下抓了一把雪放在姜天的小手,姜天似有感应般抓了抓。姜夫人见此又开始默默流泪。
一家三口正颓废无力,伤悲的气氛里闯入了一红衣女子。红火红火的斗篷大袄直至脚跟,白色的绒毛簪子戴在头上,被红色衬的越发白净。女子抹了红色口脂的嘴角上扬,与周边的一切格格不入。
女子走上前抓住了上面还有未化雪花姜天的小手,姜夫人被吓了一惊,忙要起身后退。女子也跟着起身,手不曾撒开过。微笑着跟姜夫人说,夫人信我。姜夫人那悬着的心突的落地,莫名觉得这个女子可信。姜老头也围了过来,看着三人微怔。确也没有赶走女子。
姜夫人眼见着姜天的小脸一点点红润起来,赶紧摸摸孩子的脸,是正常的温热,不再发高热了。女子看孩子缓了过来,撒开了手。笑道,我这几年功力救这个娃娃也不算亏。那声音似乎就在耳边,但姜氏夫妻察看完孩子的状况想抬头谢恩人时,那女子早已消失不见。
俩人在路上不顾周遭人的眼神,夫妻双双下跪,冲着女子站的位置稳稳磕了三个头。
后来的日子里,姜天内里穿的哪怕没到本命年也都是红彤彤的。姜老头更是把自家墙漆成了红色,每隔一段日子还会补漆。姜天长大后也不是很理解,但当每年冬天下雪时,他看着雪花飘然而止,院子里的红墙却是暖乎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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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级少的一个小故事。纪念自己小时候曾经的奇幻小经历。感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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