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夜(2 / 3)
下便是一个人头落地。喷溅而出的血顷刻间便糊上了他的脸,可卫拣奴却好似习以为常,任由温热的腥气蔓延,连眼皮没掀动一下。
他不急不躁地闪身回收,一个肘击先将离他最近一人擦着剑身格挡回去。
七人围堵,他居然是生生扛住了这一击!
其余几人胆战心惊地互相对了个神色,话未出口,但能读懂对方内心极端的不安与慌张。
在场都是惑悉手下有头有脸的打手,从来只有他们杀常人如猎稚兔的份,可哪怕徐大人已然说明此人身份不一般,还需小心,他们还是被这生死不由己的惶然尽数吞没进了黑夜里。
强弱悬殊之下便是杀意尽褪,他们不约而同地想:“这卫拣奴究竟是个什么人……这样凶,也能被叫做病秧?”
而那边的任不断动作粗犷,心思却细,转眼间,便一将人的脖颈划开。
接着,他仿佛是像破开了僵局,几个身形之内便连刺了五六人,而刀尖不重不移,正正好好,还都给他们留了条动弹不得、却口能言物的命。
见状,卫拣奴沉默地扯出一点笑意,只见他沾血的眉眼无端染着几分轻狂,将袖中藏着一块红帛金贴合进了刀柄上的凹槽,还不忘踩地暴起,右腿顺着往前狠狠一踹。
一声清脆的刀剑碰撞声响起,其中一人被这一脚踹得整个人直接飞身出去,翻滚在了那片黄耆地里。落地的瞬间,这人腹中已生淤血,硬是缓了好几个喘息,才惊魂未定地重新爬起来。
然而卫拣奴却落回原地没有动,刀光寒芒之下,这副格外摄人心魄的面容平静得简直可怕。
见此,领头的那个凶客瞬间如临大敌起来。
“雁、雁翎刀……”他仿佛是才认出来似的,那些封存已久的恐惧一瞬间浸透了他全身,只能是略有些结巴地说着口相当标准的官话,惊惧交加的眼神死死咬住那柄燃金的凶戾刀。
卫拣奴却笑起来:“识货啊,难为你认得。”
凶客惊慌失措地掐着自己的腿,免得哆嗦太厉害。
卫拣奴语气桀骜不驯,神色却很有些怀念地说:“四年前,北覃卫受命剿灭黑市,你们这帮藏在黑市里的南蛮子走狗没少被它削吧?还真是那老话说的,时过境迁,世事无常,我还记得当年清剿时候你们那副熊样儿,大气都不敢多喘一声,生怕我听不惯,没想到今日倒是出息了不少,居然还敢上门来找——不过卫某的这根长线还没拉完,惑悉的人头也还没落地,你们徐大人怎么先一步手脚通天啦?”
说着,他的笑容陡然戾气逼人起来:“这半夜三更的扰人清梦,罪名可不小,回头不妨下去问问封大人,与虎谋皮的下场爽不爽!”
很多时候,话里藏锋不必手上持刀弱几分。
凶客身形顿压,面对面更能体会到那股几欲凝成一线、直直向他刺来的杀意——这是生死之间来回几遭的人方能凝结而成的气势,也是阎王前讨日子的人才能体会到的。
他略微喘息,大概是知道自己活不久了,死也要死个明白。
凶客从嗓眼里挤出声粗气,叱道:“我本是朝廷麾下的一个小旗,受人污蔑,全仰赖贵人宽宥,才能侥幸存活于世,什么走狗不走狗,换个人卖命罢了!我知道你们这帮北覃兀鹫是为何而来!那封世常与虎谋皮不假,弟兄们都仰仗他庇护。可他谋的是什么,是在为谁谋,谁又是那只虎!朝廷的鬼话我从来不信,弟兄们谁都说他私底下其实是给那长宁侯做事,可那又如何?当日还不是被这刀——被你们杀了!”
手中的刀背被烧得滋滋作响,卷起一阵激流似的风。
卫拣奴似感叹的一点头:“你知道的还真不少,前面全对,但是谁成天跟你胡说八道,说封世常是我杀的?”
凶客闻言瞪大了眼睛。
他的恐惧在这一刻全然凝成了愤怒的敏锐,那个意味很重的“我”字像是最后一道通牒,里头的暗示不必宣之于口,当年传得沸沸扬扬的说法,便是那已沦为万古枯的封世常,其实正是死在那卫冶灭口的刀下!
在这话入耳的那一瞬间,宣告着他的死讯。
他满脸的不可置信:“你,你是长……”
说话间,黄耆地里簌簌往外钻出了一个人影,头也不回朝墙外奔去,卫拣奴头也没抬,只微一颔首,任不断便犹如绣花针落地般往外飞了一片轻薄的刀刃。那血肉之躯的凶客轰地坠地,卫拣奴却不再多言。
只见他浑身上下写满了厌倦,缓缓止住了笑,提刀前行:“哎,打住了。”
那燃着红帛金的光影落在眼底,凶客嘴唇微张,在这个秋夜连同当年的雁来月,一齐死在了卫拣奴杀意未褪的刀下。
几具尸体交错纵横,生前无恶不作,连死都死得各有千秋,一颗给钱就能卖的良心同脖颈间的鲜血淋漓一样红。
待到把这些凉下来的南蛮尸体埋干净了,夜已经很深。
任不断走过来,语气十分轻松,全然不像个刚埋完尸的杀人凶手:“得了,那黄耆地已经是彻底没法看了,全糟蹋干净,不过你身上的不是病,那汤药压根儿没半点用,为什么不同他说?”
卫拣奴已经把刀收回了鞘,正捏着那块烧了丁点儿的红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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