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乌鸦(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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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小姐, 短短数日不见,您的美貌更胜从前呀,这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呀。”

客厅之中, 来自地下街的男人声情并茂,好似在舞台上吟诵长诗。

玛丽努力控制表情, 低头屏气, 在他的面前放下茶水。

伊斯特在窗边的高脚椅上坐着, 望着天边, 并没有回过头。

也许是夏天的原因,平日里披散在身后的黑色长发被挽起, 被镶着圆润珍珠的银色长针别住,露出一小截雪白的脖子。

她其实是个和夏天毫不相称的女人。

夏天,夏天, 万物生长, 蓬勃热烈的夏天, 天色明艳, 气候温热, 湛蓝的天空上,有辽阔无边的白云由远而近地飘来, 飘到哪里, 太阳的光就被遮住, 云层投下暗淡的阴影, 像是一片烟雾, 笼在从草木勃发的原野上。

夏天里, 应该有大声欢笑的女人, 应该提起裙摆, 露出雪白的小腿, 奔跑在热风奔涌的原野之上。

要么就应该有愤怒的情人,要将爱人送来的玫瑰和情诗一起投入河水之中,要口出恶言,要强词夺理,要说尽所有口不择言无可挽回的决绝话语,然后头也不回地转头离去,并且在之后的无数个夏天里,追悔莫及,痛不欲生。

夏天,永远是夏天,只会是夏天。

炽烈的爱,放纵的欢笑,激烈的悲伤,以及最鲜明的仇恨。

如果没有这些,就仿佛是辜负了夏天。

只是说来,这个时节,夏天其实已经快要到了尽头,就像是枝头的花,到了将落未落的时候,秋天的裙摆无声无息,却已经确确实实拂过草木早熟的眉间。

而这个黑发少女静静坐着的样子,依然很难让人感觉到四季变换。

在从前,他想象那些故事里的圣女和圣母,总是想不出她们的脸,而在遇见这个奇特的少女之后,那些神圣纯净的故事主角第一次有了确定的轮廓,她们或许是夜色般的黑发,或许是黄金般的卷发,可以美貌惊人,也可以平平无奇,但是每一个人,都应该长着如出一辙的一对眼睛,冰冷的,漠然,不可动摇,不可诱惑。

并且毫无慈悲。

他一点儿也不相信所谓的神是爱着人的鬼话,从还是个孩子就不信,如果真的是爱着人的话,为什么会允许那么多人像蛆虫和老鼠一般在地下街里苟延残喘?神从来不意味着爱,神意味着力量,所以教廷可以一次又一次发起灭绝的战争,让不驯服的每一个属国都化作灰烬,然后在他们的血与眼泪之上,手握十字架,再一次讲述爱与慈悲的故事。

神不是爱。

神是力量,是权柄,是痛苦,是火焰,是刀剑,是无穷无尽的呻—吟和惨叫。

这些东西,才是神那光荣的冠冕上最美丽的花环。

那些层出不穷的宗教画里,所描绘的满目慈悲与柔弱的圣女和圣母,是多么让人不屑一顾,全部都是无知者自以为是的烂俗幻想。

在真正的故事里,她们怀抱着的绝不应该是垂死的婴孩,也不是孱弱病弱的丈夫,她们应当手捧死难者的头颅,高举过头顶,让所有看见她们的人都匍匐发抖,她们敬献给神的也绝不是娇艳的花朵,而是锈迹斑斑的染血刀剑,成千上万惨叫冤死的亡灵跟随在她们身后,而她们要一步步登上觐见神的台阶,虔诚地跪下,仰起脸,向神承诺。

——我的主啊,为了您,我将会杀掉更多,我会将这罪恶的世界,变成一片无穷无尽的血海。

以爱称信?

那不过是在无能为力者的梦里。

在他意识到之前,他的脸上就已经浮现出笑容。

这是个什么意味的笑容,他很遗憾不能拿一面镜子好好分辨一番,只好忍耐般地眨了眨眼,轻快地说:“小姐,我这里有两个消息,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您想先听哪个?”

而对于他的热情洋溢,伊斯特甚至没有转过脸来。

于是卡奥斯丝毫没有感到尴尬地从容说了下去:“那我就先说好消息吧。”

“大主教尼格鲁斯的生平并不难查,他在二十六岁的时候,因为在讨伐异端的战场上立下卓越功勋,而被接纳入教廷的权力阶层,一路高升至今,最终成为教皇大人最依仗的红衣主教,事实上,我们应该称呼他为将军。”

“他可真是个了不起的家伙,他创造了一种奇特的惩罚异端的方式,将他所认为不驯服的家伙都串在尖削的木棍上,他所征服过的每一片战场,都散布着这些以人的血肉矗立的墓碑……人们给他起了个有趣的名字,‘穿刺公’。”

卡奥斯轻轻吹了个口哨。

“而这只是他的战功之中很小的一部分,恕我直言,虽然如今风头最盛的是那位坎贝尔家的公爵,人们对他在战场上的许多行为都津津乐道,但是和这位虔诚的主教相比,那实在算不得什么……大概再过三天,相关的文字就可以整理出来,到时候我再给您送来。”

“哦,亲爱的小姐,希望你能原谅我,我实在是太想让您高兴了,所以忍不住提前来向您报告我工作的成果。”

来自地下街的男人用无比甜蜜的口吻说着。

玛丽听见他讲述那些刑罚,先是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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