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教皇(2 / 4)
柳叶,奔涌不绝。
很难想象,一个十五岁便离开家乡,远赴陌生的城市,以妻子的身份侍奉一个素不相识的老人,在一日又一日的繁复规矩里度过了整整十年,并且那枯燥绝望的生活注定只能以死终结的女人,依然会有一双这样湿润明亮的眼睛。
这好像她很快乐,很幸福一般。
终于,她停在一座墓碑前,伸手拂去墓碑上的露水,白色的墓碑上清晰的刻着“修·卡佩彭斯”的名字,她轻轻笑了一声:“父亲原来给他选了这样一句话吗。”
名字下方是一行简短的字句。
“永不遗忘”。
对伊斯特投来的视线,她并没有做过多的解释,而是蹲下来,将原本坟前的百合花拿起,放到一边,将鲜红的山茶整整齐齐地摆放上去。
“真是难得啊,这么多年过去了,罗曼还记得我喜欢这种山茶花。”她说。
她秀气的手指缓缓地,一笔一笔抚摸过墓碑上弟弟的名字,一边笑着说:“今天码头上,在皇帝身边的那位就是传闻里的弗里德里希公爵吗,真是个醒目的年轻人啊。”
在欢呼雀跃的人群里,唯独漠然不语的年轻人,好像一道烈日下的阴影,对眼前的闹剧无动于衷,甚至还有点厌烦似的,旁若无人地皱起了眉头。
多骄傲的年轻人啊。
没有被弯折过的,那么锋利的年轻人。
安妮罗杰的口气柔和而温婉:“北境可是个严寒的地方啊,听说总是在下雪,就连烈火般炽热的悲伤,也会在那里冻结成冰。”
伊斯特没有回答,而安妮罗杰也依然凝视着墓碑,好像有些失神,风吹起她耳畔的碎发,一时间静默无声。
“其实你不太记得我,对吧,”好一会儿,她回过神,微笑起来,“我离开家的时候,你才是个五岁的小孩子呢,忽然要听我这么个唠唠叨叨的姐姐说话,其实也很烦躁吧。”
伊斯特摇了摇头,她说话的方式和安妮罗杰其实有些相似的地方,都是轻言细语的口气,但是安妮罗杰的抑扬顿挫,自有一种韵律的美感,只听她说话,都能想起灯火辉煌的宴会上,有妆容精致的贵妇人以羽毛扇遮住面孔,笑靥如花,而伊斯特的口气却很淡,没什么波澜,又很短,不带任何旖旎意味。
她说:“不。”
这出乎意料的冷淡口气让安妮罗杰错愕起来,她将目光从墓碑上移开,第一次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自己妹妹的面孔。
是个少见的美人。这不稀奇,卡佩彭斯家,生的相貌平凡的人都要比美人更难找些,至于出类拔萃的美人,也素来比比皆是。
然而伊斯特还是不大一样,她的眼睛,她苍白的脸色,还有她脸上那种神色,都让安妮罗杰想起圣地里那些洁白的神像。
圣地只有一种神像,光明神的神像,光明无处不在,光明塑造万物,光明神的相貌也千变万化,而这世上的每一种光明神的神像,都被供奉在圣地之中。
全部都是如出一辙的纯白,老人,小孩,男人,女人……洁净纯白,高大巍峨,垂目望着下方渺小的祈祷着的人们,无论喜怒悲欢,永远不言不语。
就好像……什么都在她面前无所遁形似的。
更何况,她说不。
不是什么意思呢,不记得?不烦躁?不是小孩子?还是不想听,不在乎?
似乎全部都可以回答。
于是安妮罗杰意识到自己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笑容,这可不太应该,所以她将这个笑容扩大,敛了眉目,变成了一个温婉又和善的浅笑,一边移开视线,自然而然地提起别的话题。
“说起来,今天查理叔叔也在呢,他可是这次胜利的大功臣,他真是个有意思的人,还曾经想向我求婚,带了一大束玫瑰花,在我的窗户下面念诗,被罗曼管家带人赶了出去……真不知道他是怎么进来的。”
“那位可怜的加亚王,听说被人从地宫里搜出来的时候一直在破口大骂,查理叔叔把他绑在了十字架上,在他的人民面前,声称要用火焰驱走他身上的魔鬼,然后那位骄傲的君王就害怕地颤抖了起来,一直到最后,都在痛哭着求饶。”
“这是个有趣的故事吗,不是吗。”
安妮罗杰的手指已经划到了名字的最后一笔,雪白的手指缓缓地自上而下划到底,落入墓前鲜红的山茶花中,然后攥紧,红色的汁液从娇嫩饱满的花瓣中迸裂出来,像是流淌出来的血,她回过神,盯着手指上鲜红的痕迹,恍惚觉得自己刚刚就像掐死了一朵无辜的花。
然后她轻轻笑起来,声音柔软温和。
“对吧,伊斯特?”
风吹起碎发,回望过来的碧色眼睛含着温柔的微笑,那微笑就像春日碧潭下幽暗的阴影,仿佛有翠绿鲜艳的毒蛇蜿蜒其上。足以让任何人不寒而栗。
然而下一刻,她又变回了那个温婉善良的年轻女人,有些歉意地说:
“哎呀,只是说了几句话,天就已经这么晚了,虽然我也很想回家和大家共进午餐,但是看样子是没有机会了,尼格鲁斯不太喜欢我在外面待太久。”
她柔和地说:“伊斯特,请帮我向罗曼还有艾琳娜他们道一个歉吧。
黑发少女静静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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