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二哥(1 / 2)
很少有第一次见到月桂之间,却不恍惚失神的人。
四面墙壁和屋顶都连绵不断地画着巨幅宗教画,色彩艳丽的矿石颜料勾勒出神与恶魔的国度,天使与恶魔在云中征伐,悲伤的圣母抱着死去的婴孩,被钉死的圣子在第七天复活,背叛他的人们争先恐后地亲吻他的脚尖……
光怪陆离,栩栩如生,尤其是画上人物的眼睛,据说是使用一种已经绝迹于世的矿石,炯炯有神,烛火中光彩流转,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去,都仿佛被画上的人物注视着身影。
美丽圣洁,又狰狞无比,令人毛骨悚然。
长桌铺着淡金色的桌布,烛台自高而低,像一座光照摇曳的小山。
除去最前方的椅子,六把座椅还剩三个空位,红发的美艳女子慵懒地托腮望来,性感的唇边带着一丝饶有兴趣的笑意。
玛丽恭顺地低着头,低垂着视线,不敢抬头看任何东西,动作利落地将椅子拉开,搭着伊斯特的手,让她安稳坐下。
“小姐,请允许我退下。”玛丽提起裙摆,低头行过一礼。
伊斯特点了头。
玛丽缓缓退下。
下一秒,低低的尖叫声响起。
“小、小姐……”
玛丽语无伦次,她声音发着颤,尖的带着一种绷到极致的沙哑,她个子已经很高了,然而和拦在大门前的生物相比,仍然显得太过娇小脆弱,她竭力想要逃走,然而她的腿软的让她只能坐倒在地上,用两手支撑着身体,拼命地向后爬去,想要离大门更远一些。
华美厚重的红木门前,赫然是一只体型巨大的豹形魔兽,目光灼灼,四肢矫健,体型流畅,金红色的皮毛在烛火中仿佛火焰燃烧。危险至极,也美丽至极。
在玛丽尖叫着向后退去的那一刻,静止如雕像的魔兽忽然动了,没有人看得清它的动作,腥气的风掀起晃动的烛火,锋利的白牙咬住女仆的脖颈,将惊呼和尖叫一起扼杀在喉咙里。
“你猜卡戎会不会咬下去?”
高傲的,年轻男人的声音,从右前方传来。
他自问自答道:“会吧,我猜。毕竟卡戎一直很讨厌你。”
伊斯特缓缓抬起头。
烛火中,映照出一把快速翻飞的小刀。
握刀的手修长而白皙,手背肌肤光滑,手指骨节匀称,游刃有余地把玩着锐利的刀锋。
玩刀的青年有一张引人注意的脸,鼻梁高挺,轮廓深邃,线条并不显得非常精致,却自有一种年轻气盛的,戾气阴郁的英俊,碧绿的眼睛迎着伊斯特的视线望过去,仿佛有幽绿的火焰在其中蔓延。
“好久不见,我愚蠢的妹妹,不过,我似乎听说你已经疯了?”
一片寂静里,只有魔兽狰狞的吐息声仿佛近在耳畔的响起。
在伊斯特长久的沉默里,哐当一声,小刀深深插进桌面,二哥普莱特向后仰倒,右手手臂往后一勾,搭在椅背上,他的姿态让人想起要债的赌徒无赖,可是口吻却是再典型不过的贵族口吻,傲慢的,冷冷的:
“伊斯特,说话。需要我重新教你规矩吗?”
烛火照亮十五岁少女苍白的脸,她抬头望着前方,浅紫色的眼睛倒影在雪亮的刀身上。
她想,这很奇怪。
她分明听见的是这个应当称为二哥的人说话,可是他的每一次开口,都仿佛伴随着另一道声音,他说话,那个声音也说话,并且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仿佛伏在她耳边,吐着气,跟她窃窃私语。
是哭声,很小的女孩子,熟悉的,陌生的:
“二哥,好黑,放我出来……”
“呜呜呜,我好怕……”
她倾听着,辨认着。沉默的,恍惚的。
这是谁的声音,这是谁在说话……这是谁的记忆?
—
伊斯特是美丽的,骄傲的,我们的女王。
曾经有谁这样无限憧憬地说过,记忆里的声音模糊而遥远,像是隔着厚厚的幕布,听不分明。
从十四岁进入社交场合开始,伊斯特的美貌与骄傲都无与伦比,无数同龄的女孩男孩便是望断脖子也够不上她的裙角,少女们模仿她的说话与穿着,少年们争相与她跳舞,她好似一团明艳的火焰,光耀所有人的眼目。
美丽的,尊贵的,卡佩彭斯的女儿。
优雅的,威严的,皇太子的未婚妻。
遥不可及的伊斯特,女王一般,完美无缺的伊斯特。
那些都不是真正的伊斯特。
从还不会说话开始,就要接受各种严苛的教育,礼仪、语言、历史、剑术、交际、舞蹈……从睁眼到入睡,几乎没有任何属于自己的时间。
等到十四岁,开始正式出入社交场合,这份艰苦的行程才会有所放松,然而随之而来的又有全新的使命,无论男女,都要开始接触家族中的事宜,打理生意,探听消息,担任官职,或是联络亲近家族的感情……家族的供养需要得到迟来的回报。
“为了卡佩彭斯的荣光”。
劣质无能者无立足之地,话语权来源于手中的力量,每一代卡佩彭斯都是如此走入家族的权利中心,弱肉强食,天经地义。
伊斯特美丽,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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