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暗荷华(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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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已经身处侯府中时,江倾月都未彻底缓过心神。

似乎无论她怎么逃,都摆脱不了与前世一般无二的命运,到底要囿于这四方狭小天地,扮那金玉镶就的笼中鸟雀。

她眼眶酸涩,忍着不让自己落泪,连从游廊一路至内院的府中光景都未留心半分,只顾低着头跟上男子脚步。

偶间瞥到几个晨间扫洒小厮的身影,见了这人一概息声敛气、毕恭毕敬。虽对她稍有存疑,到底不似市井小民般没规矩。也因此,她心中的羞赧才略微少了些。

及至一方雅致清幽的院落时,男子总算停了下来。

“你……暂且在此住下吧。”

倾月轻声应下,抬眸扫过眼前,窗前绿竹、廊下芭蕉,小桥流水、山石微径,移步一景,无一不精。的确是这位侯爷堪住之处,何况此幽旷之景还位于寸金寸土的天子脚下、皇城之中。

“鸣凤楼之事,我皆已处置妥当,你不必担心。至于余下二人,亦不足为惧。”

“谢过大人。”

“我还有事,就不多留了。”

“大人慢走。”

顾云淙凝着女子,欲言又止。将出屋时,见她立在原地,忍不住道:“我晚上未必会回来。若是有事,可直接告知徐然。若他不在,则还有府上的邓管事。”

倾月应声,行女礼送走这人后,攥紧的指尖总算略松开了些。

……

“侯爷,您今夜当真不回府?邓管事可是命厨房备了许多您爱吃的,您这般走了,属下只怕又会被他老人家说道几日。况且月姑娘初至府中,您这般总归不大好吧。”

顾云淙不置可否,想起方才屋内伶仃一人的女子,停下来道:“寻两个信得过的婢女来,还有一应的……”

徐然立刻反应过来,笑道:“是,属下会派人备下。”

“府中修缮事宜暂且搁置一旁,先收拾处雅致的院落出来,日后让她住进去。”

“是……什么?”

徐然有些不解。若论地方,自是桐居最为上佳,既将她看得要紧,可为何还要这小夫人别院而居?

“按我说的去做就好。”

徐然自知失语,遂只得应下。

……

想不到当日,徐然就将婢女送去了桐居。俱是幼时入的顾府,只不过后来顾云淙不喜女子近身,便被打发去了庄子里,此次入京,邓管事将人也一并带了过来。

“夫人,她们是绮罗、兰心,今后便伺候您了。绮罗伶俐,兰心细致,定会照顾好夫人。”

倾月听见这声夫人,心内一跳,仍是道了声谢。见是两个相貌清秀的婢女,其一眉宇略带英气,想必便是绮罗,另一位则如她的名字般,气质如兰。

“另外还有一事,夫人想必也知晓咱们侯爷素来喜静,并不喜女子近身,她们在您身边伺候便罢了,切不可冒然出现在侯爷近前,否则……便是属下也难说会招来什么后果。”

她只听说这人一向冷漠无情,却不知还有这一层。如此说来,自己又是因何缘故?

徐然见她面露疑色,忙解释说:“但夫人您不一样,也正因如此,侯爷才待您不同。”

倾月身子不禁一颤,若非这般不同,她也不会困于此处了。

“大人……侯爷他今日会回府吗?”

徐然也不隐瞒,回她:“说不定。主子这些时日都忙于军务,即便前两日休沐,也被官家召见入宫,回府的次数更是寥寥可数。”

“不瞒您说,这府中上下,都盼着主子能早日娶位夫人回,也好过如今这般冷清。可主子一直不上心,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下人们一度还忧心过……好在有您,也算是开了个好头。”

倾月知他是好心将这些讲与自己,勋爵之家,清俊男子,忙于朝政,后院清净。可落在她耳中,便成了另一番模样——

这样的人家,以她如今的身份,便是入府也会被认作攀高枝、命途好,哪里会晓得她的苦楚。何况顾云淙位高权重,迟早也是要娶亲的,而自己说到底,不过是见不得人的玩物、妾室。

徐然说完,见她面色欠佳,没说几句就退出了屋子,临走还不忘嘱咐绮罗兰心好生照顾。

屏退众人后,倾月独自坐于窗边的矮塌上,凝着黄花梨木小几思绪渐远。再抬首时,眸中已濡湿大片。

偶间瞥过窗外,见靛紫云霞自天际攀缘而上,碧空尽染,俨然副打翻染缸的凌乱,却又出奇地和谐统一,依旧是亘古不变的苍天。

而不合时宜的,似乎只有她一个。

只是想不到一连数日,那人皆未现身桐居,甚至未曾回过府。倾月虽有些意外,心内惊惶多少褪去几分。

原来徐然说的并不假。若论勤政,这位替赵煊征战四方的定北侯当之无愧为首屈一指。可若论起为人,她以为自己知悉一二,却又并非如此。

即便再来一次,她依旧想不到,那位将她拦在城门处的人,会是顾云淙。

可除去这一点,不得不说,她在桐居的时日,比之先时所经岂止好过一星半点。不必再提心吊胆地躲避官兵追查便罢,寻常更是连侵扰之人一概都无,恍惚间像回到从前宫中的日子,无忧少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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