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梦(1 / 2)
七轮猩红的明月以不规则的角度挂在天上,却没有任何的光辉洒下。
如同太阳坠落,世界末日到来般,眼前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见。
鼻尖,充斥着令人作呕的腐臭味,随便往什么方向伸手一抹,就能摸到一大片冰冷滑腻的粘稠物体,其中,似乎还有什么东西扭动着黏糊糊的躯干。
耳边,持续的传来苟延残喘般的呻吟,仿佛微弱的气体从牙缝中不听话的溢出来,痛苦、煎熬,生不如死,却再也没有多余的力气畅快的尖叫一番,只能无力的哼叹着,绝望的乞求死亡快一些来临。
四肢百骸如同被车轮碾过,无处不痛。
聂书尽想翻开压在身上的不明物体爬起来,努力了半天也推不动。
身体里的力量似乎被什么东西掏空了,手脚无力得仿佛晒干水分的海绵一样,空有其表,一碰就塌。
“哥哥!”
聂书尽从一片哀嚎中成功的捕捉到这有气无力的一声呼唤。
“小止,你在哪儿?”
黑暗中没了回应。
聂书尽急了,腿脚也挤出一些力气,终于将压在身上的,冰冷又僵硬的东西推开。
“小止,你在哪儿?”
还是站不起来,聂书尽手脚并用向着刚才声音传来的方向爬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仿佛很久,又仿佛只是一瞬,聂书尽终于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在身旁响起。
“哥哥。”
聂书尽摸索着找到了自己的妹妹,但摸到的一瞬间,便仿佛被烧红的烙铁烫了一下。
聂画止细腻柔滑的肌肤,就像被导弹轰炸过一样,变得坑坑洼洼,血肉四翻。
再摸过去,她的右手,整个都不见了,只剩下被撕扯成破布般的半边肩膀。
然后,聂书尽摸到了妹妹的脸,仿佛被从天而降的铅球正正砸中,已经完全摸不出五官的轮廓。
“哥哥,抓住我的手。”
聂书尽摸索着,经过一段刺在外面的断骨,找到了聂画止软软垂在一旁的左手,摸到了她手心里一颗不规则的,鹅蛋大小的石头。
明白了妹妹要做什么,聂书尽用力,辅助聂画止握紧了手里的石头。
低沉的喧哗中,聂画止剧烈的喘息了片刻,然后,四个字从她牙缝中喷涌而出:
“大预言术!”
话音落下,两人手里共同握着的石头上,发出一段耀眼的天青色光芒。
“嗷呜……”
天空中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咆哮,在四周不断的反射,回荡,令人耳膜刺痛。
聂书尽抬眼,便看见天上的月亮动了起来,其中一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他靠近。
不,是向着天青色的光芒靠近。
聂书尽终于在石头发出的光线里,看清了那个月亮。
它镶在一颗丑陋又巨大的头颅上,黑色的鳞片反射着宝石清冷的光辉,深渊般巨大的嘴里,尖利的獠牙往下滴答着黑色的粘稠液体,顺便带来一股令人头晕眼花的恶臭。
就像,放进微波炉里加热的鲱鱼罐头,它爆炸了。
剧烈的风裹挟着獠牙朝着发光的石头咬去,巨大的嘴如同老式园林的大拱门,将二人囊括其中,嘎吱一声咬成几段。
……
“啊!”
聂书尽从床上坐起来,胸膛剧烈的起伏着,大口的氧气冲上头颅,才让他的神智恢复清明。
他忍不住摸了摸自己,啊,好腿好肚好胳膊,一点事都没有。
床头雏菊造型的小夜灯,散发出柔白的光,落在满是漫画贴纸的墙壁上,勾勒出花瓣的形状。
墙的正中央,挂着一张二十四寸的照片。
蔚蓝的大海,金色的沙滩,穿着绿色碎花沙滩裤的少年,和戴着草编廓边遮阳帽少女,合力比了一个形状不完美的心。
若是光再亮些,就能看到两个少年脸上肆无忌惮的笑意。
呼,又是梦。
聂书尽一头倒在床上,贪婪的掠夺着氧气,不听话的心脏,还在砰砰乱跳着,仿佛恨不得从胸腔里跳出来,罢工了事。
从聂书尽记事开始,每隔一段时间,这个梦境总会来光顾一次。
就像女士紊乱的月事,你知道它总会来的,却永远说不准它什么时候来。
一模一样的梦境,任何细节都从没有过变化,对聂书尽而言,已经是熟悉到倒着都能背出来,但聂书尽却每次都会死亡之时从梦中惊醒,梦里的五感清晰到过分,比自己三天前被篮球砸了一下头的感觉,还要记得清楚些。
不是说做梦是不会疼的吗?
凭什么自己这个梦就这么反科学?
关键在于,他既不能快进,又不能跳过,每一次,都要硬生生的挨完那段难捱的过程,真是糟心的很。
其实吧,糟心也就算了,但令人难以忍受的是,他始终没能看清那只怪兽到底长什么样子,总是在同一个关键时刻醒来,连被怪物咽到肚子里去,顺便看看这么大的怪物,肚子里装的都是什么的机会都没有。
照梦里怪物的那个吃相,只怕他肚子里大半都是石头。
有人敲响了房门,一起传来的,还有聂画止低低的呼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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