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一章 唯有故乡(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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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过无声,高空俯瞰,蓝色的光点自战场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如同洪流奔向矗立着的森森鬼门。

一颗静止的黑点在蓝色的洪流中,像是一枚钉子,狠狠撞入大地,想要截住洪流片刻,可是事与愿违。

自鬼门传出的鬼魅歌声,显然更懂魂灵需要什么。

那是永恒的安逸,拼了一辈子命,难得的闭眼休息之地。

那未现身的女子似在诱惑着说:“沉睡吧,我的孩子们,门后,是安魂乡。”

食指抚过二胡上凹凸的纹路,一根细刺扎进皮肉,眉头一蹙。

“哥哥,我知道,你很累了,手中的刀并不沉重,真正压垮你的是身后城墙蔓延开的绝望。”

“没人能让一个握着刀冲锋的战士倒下,除非他的信仰崩塌。”

“哥哥,你这一辈子,一直为别人而活,守护弱小,守护正义,守护城墙。”

“可是,娘亲的牵挂谁来守护?”

“所以,请原谅弟弟的冒犯,哥,你给我停下!”

“嗡!”

弓子扯过新弦,二胡传出急促的一声,如同缰绳紧勒,马蹄悬停。

无形的音波冲荡开来,洪流乱了片刻,复又恢复秩序,往生而去。

这小子,有点意思啊,鬼婆娘,如果你再不换首曲子,他多来几下的话,时间一到,鬼门关闭,今夜的任务你可就完不成了,到时候,可别怪我落井下石。

谁?遥远之境,深渊之下,茫茫黑暗中睁开一双幽蓝的眼,眼中是疑惑转而残忍。

纵然你是天神下凡,管到我们地府的闲事,也让你回不得去。

“哗啦啦!”

如同海浪卷上长空,伴随着磅礴大雨落下,巍然矗立的鬼门中旋转着巨大的黑色旋涡,传出悠远断肠的歌声,而自这歌声笼罩了整个战场之时起,二胡演奏的乐章像是被什么怪物吞噬了,任凭手中弓子如何拔拉皆是喑哑无声。

眼看着自己的哥哥越走越远,即将跨入鬼门,心如急鼓。

我该如何与她的歌声对抗,如何让我的乐曲能被魂灵听见?

那个声音说:

将万物作音符,谱一曲安魂,渡记忆于他。

将万物作音符,谱一曲安魂。

将万物作音符。

蠢,我真是蠢啊,为什么要执泥于现有的曲子,为什么要执泥于手上的弓子。

天地之间,自有乐章,那是我们记忆最深处的声音,我不相信,哥哥,你舍得将它们统统遗忘。

瞑目,心如镜,映照当时岁月。

不觉怀中二胡忽地飞升,悬停于空,弓子无手而动。

战场消失,血海干涸,一座高山拔地而起,山间几亩田地,林花换了旌旗。

天微亮,“喔喔喔”,屋顶的鸡啼鸣。

“吱呀”,屋门打开,一位妇人端着木盆走出来打水洗漱,见到篱笆院中舞剑的身影,脸上洋溢起慈爱的笑意。

“阿荣啊,又那么早起来练武啊。”

擦去额头的汗,回身,“是啊娘亲,阿茂每每挑灯读书到深夜,我这个做哥哥的自然不能懈怠,读书我是不行了,我打算习武,去考个武状元回来,阿茂说圣人曾言:手上有力,心中有义,是谓侠,我便要当这个侠,护佑一方的侠。”

“好好,当这个侠,肚子饿不饿,去看看你弟醒来没,娘亲去下碗面。”

“嗡嗡”,耳边好多苍蝇啊,咱家的房梁怎么有两个啊。

“嘶,疼疼疼疼疼。”

“知道疼了?你还小,逞什么英雄,娘亲在那里摆摊,他们收点保护费,天经地义的事。”

“娘,哪有什么天经地义的事,那块地是公家的地,官府都没管我们要钱,他们凭什么,嘶,疼。”

“凭什么?你啊,太小,按你的话说,哪有那么多事有合理的缘由,不外乎我高兴,我乐意,怎么着。”

“娘,你刚刚的语气和表情真的好像那些痞子啊,我不小了,过了年,就到了可以考武状元的年纪了,娘你等着,等我考到武状元回来,一定把他们这些地痞流氓教训一番。”

“娘亲只盼着你不惹是生非,娶妻生子,安安稳稳就好。”

“踏踏踏”,坚定的马蹄声穿过整个村子。

“驾,驾!”

手中黄榜沉如铁,一骑扬尘远山乡。

娘,恕孩儿不孝,我也想听你话,可是这天下,哪有安稳,今日村里贴出了黄榜,听村长说是边城起了战事,很多人流离失所,娘,我从军去了。

您也是希望您的孩子,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吧。

“嗷呜!”大漠狼嚎。

军帐,篝火,月照甲胄冷如霜。

“怎么,想家了?”

“将军!”

“坐。”

“将军,外边冷,您……”

“我也想家了,里面憋的很,没人陪着说话,出来吹吹风凉快凉快。”

“将军,您的家在哪里呢?”

“我的家啊,在……”

“那座山上。”

跨入鬼门的脚停在半空,叶荣张口自语,沧桑的眼角流下泪来。

三年戎马兵成将,百战身死魂归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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