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施针(1 / 2)
床头帷幔影影重重。
周江满脸色惨白浑身冷汗地躺在床上,银牙咬着薄被,忍下痛吟,两只手交错搓着肘关节。
一到阴雨天,她就浑身痛得厉害,这个时候反倒庆幸起双腿无知觉,不然更生不如死。
疼痛让她意识模糊无暇注意其他,以至于帷幔被人撩开,她也毫无察觉。
直到身上一阵渐痛停歇,她才惊觉床畔坐着一人。
“谁?”周江满一僵,忍痛紧绷身子抬头。
昏暗中,她看不清床前人的面容,只闻到一股冷香。
外面雷鸣乍起,一道闪电劈过,房间明亮刹那。
李舟秋的面容在周江满眼前一闪而过。
“是我,梅辞。”李舟秋一边应,一边点燃了床畔桌上的灯。
清冷的房间亮堂起来。
李舟秋看到周江满的衣衫已经被冷汗浸透,她眉心蹙了蹙,从袖中掏出一方帕子。
接着自然而然地捏着帕子俯身为周江满擦汗。
但帕子还没碰到周江满的额头,周江满已怒着脸呵斥:“滚出去!”
她声音锐得像冰锥:“谁准你进来的?明珠?!”
明珠是周江满的贴身侍女,周江满唤了两声,门外与内室小隔间皆无动静。
李舟秋看着周江满又怒又警惕的模样,知道自己吓到她了。
她往后退了两步拉开距离,道:“明珠去烧水了。”
话音才落,明珠端着盆热水匆匆进了房:“梅辞先生,热水来了。”
看到明珠,周江满微不可查地松了一口气,但一放松,疼痛再次来袭。
周江满此时痛得轻颤,惨白的面容饶是做出凶狠的表情也显得分外娇弱。
她攥住薄被,眼睛不知是疼红的还是气红的,盈着一层水光。
周江满红着眼瞪李舟秋:“滚出去!”
像是没听到周江满的话,李舟秋转身拖来一张凳子,然后将明珠手中的木盆放在凳子上。
木盆里有湿帕子,她将帕子浸润浸热,又拧去水。
接着握着帕子朝床上的周江满按过去。
“你放肆!”
“梅辞先生!”
周江满的怒声与明珠的惊呼声交织重叠,李舟秋充耳不闻。
她控住周江满的胳膊,将暖热的帕子贴在周江满的胳膊肘上。
周江满痛得没力气,她的挣扎于李舟秋而言像是不听话的小朋友在扭动。
李舟秋手中动作没停,但放缓了声音,轻轻哄:“听话,别动,暖一暖舒服些。”
明珠吓得脸色比周江满还要白。
浑身颤得如筛子,腿一软跪在了地上,带着哭腔话都说不齐全:“梅辞先生,你、你快放开长公主……”
“长公主、长公主息怒!奴婢……”
周江满咬牙切齿,心道一定要杖死这没规没矩的江湖郎中!
但在帕子的热敷下,她身上切切实实舒服很多,痛意减弱。
已至此,没必要和自己过不去,周江满缓缓闭上眼,不再挣扎。
帕子温度下去以后,李舟秋又在热水中浸了一会儿。
她换了一只胳膊接着敷。
余光瞥到明珠还跪在地上打颤,她一边敷一边道:“公主,让她先下去吧。”
见周江满睁开眼又要怒,李舟秋抢在她开口前补道:“我要给你治腿,今夜暴雨大寒,是治腿的好时候。”
周江满的表情由怒转质疑,她拧起眉,侧眸看李舟秋,明摆不相信她的话。
什么样的治腿秘方要在这深更半夜暴雨成帘时?
不怪周江满不相信,李舟秋自己都不信。
但今日不找个由头来解释她为什么出现在周江满的寝房中,不光明珠逃不脱,她自己怕是也见不到明日的太阳了。
李舟秋硬着头皮迎着周江满的目光,摆出一脸认真的表情。
“最好是,”片刻后,周江满冷着声音应了声,然后又对明珠道,“去门外候着。”
明珠如蒙大赦,忙不迭的磕头谢恩退了出去。
房内只余下她们两人,周江满看向李舟秋的眸光更冷。
李舟秋被周江满盯得哭笑不得。
这两次碰面,周江满不是要将她杖死,就是要她滚出去。
这会儿又拿刀子般的眼神嗖嗖往她身上落。
“暖炉在哪?我去拿。你的手冰凉,抱着暖炉要好受些。”李舟秋温声开口。
她的语气虽温柔,但实在算不上恭敬,更像是带着哄意在与不听话的小孩子交流。
周江满眉头拧紧:“谁准你这么放肆?”
在她面前自称“我”就算了,还一口一个“你”?
这般不知礼数,放在宫中活不过两天。
肥鹦鹉悄无声息地出现,它落在李舟秋肩膀上,提心吊胆地提醒:“宿主,你、你别惹她。”
肥鹦鹉开始后悔今夜劝李舟秋过来了。
这哪是它想象中趁周江满虚弱时搂搂抱抱亲亲贴贴的画面?
这分明是要把人给气炸毛。
李舟秋看着周江满长大,哪怕她身亡距今已时隔六年,但对李舟秋来说不过是眼睛一睁一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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