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章安葬.乱葬岗（1 / 1）

想离开将军府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每道门都有人严加看管。

不过，对沈宛珩来说也并非什么太难的事儿。因为她知道每天早晨都会有泔水车进来，离开时是无人检查的。

李氏一事莫说是在将军府，便是流传到市井那也是街头巷尾的谈资。为了不让这件丑闻污了将军府的名誉，故而刘氏下了死命令，若是从谁那里流出半个字就直接杖杀。

故而，收泔水的老汉很是奇怪，今儿厨房里的婆子们怎么都蔫头巴脑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他当然无法理解，那种明明有惊天八卦却无法说出口的滋味，憋死个人。

没从婆子那里得到笑脸的老汉，很是郁闷的叼着烟袋锅，扬起手中的鞭子一挥，牛车嘎嘎悠悠的出了将军府。

只顾揣摩那几个婆子，丝毫没注意到泔水桶的盖子被移动的有些歪斜。

直到身后传来“嘭”的一声，被吓了一跳的老汉急忙转过头。

只见一个身上脏兮兮的粘着泔水的小孩子沿着地面骨碌出挺远。

“哪里来的小乞丐，上泔水桶里翻吃的。”老汉自言自语的嘀咕了一句，然后一甩鞭子，老黄牛提了提速度拉着泔水车很快就消失在街头。

沈宛珩在地上趴了一会儿，脏兮兮的小脸儿贴着地上的白雪，缓解着全身快要散架似的疼痛。

路人多是绕过去，偶尔也会有好心人停下，然后感叹一番，小小年纪真是可怜之类的。

然后，沈宛珩会动动手指，向那些好心人表明一下，自己只是疼，但还没有死。

再然后，那些好心人就离开了，并没有因为她的可怜而伸出援手。

沈宛珩觉得自己不能再趴着不动了，否则真的会被冻僵甚至冻死。

她咬着牙，慢慢的从地上爬起，茫然的环顾着陌生的周围。

“请问……。”她颤抖着拦住一名男子，想打听乱葬岗的位置。

结果才一开口，就被人不耐烦的推开。

“滚开小叫花子，爷儿没钱。”

沈宛珩瘪着嘴角，想哭。

我不是小叫花子，我是将军府的五小姐。想到这些，沈宛珩反倒委屈的眼尾红了一片。

她在街上转悠了一个上午，没有人愿意靠近她，也不愿意让她靠近，所以她迟迟没有打听到乱葬岗的位置。

最后，还是一个好心的，真正的小乞丐，将乱葬岗的位置指给沈宛珩。

见沈宛珩一脸茫然的，小乞丐很义气的说道，“算了，我直接带你过去吧。”

小乞丐叫阿卓，十岁，因为父母双亡所以就流落街头当乞丐了。

“你呢？叫什么？”阿卓边走边问着，“为什么出来讨饭？”

沈宛珩犹豫了一下，低声道，“我阿娘叫我珩儿。”

之后，沈宛珩就什么也没说了。

阿卓看她年纪小，拍着胸脯说以后会罩着她。

沈宛珩也不太理解什么是罩着，就是觉得这个大哥哥人好，比府里的任何一个人都要好。

等两人到乱葬岗的时候，已经过了晌午。

阴天，使得乱葬岗周围的枯木给人一种死气沉沉的感觉。乌鸦发出难听的叫声，再听到异响后一群群的乌鸦铺天盖地的飞离枝头，遮蔽着阴沉的天空更显森冷。

阿卓抱着肩膀打个冷颤，“你说你，来这干嘛啊？”

沈宛珩没听到，她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那一堆堆瘆人的尸骨上。

终于，她在腐尸乱骨之中，看到了最疼爱自己的阿娘。

沈宛珩“噗通”的跪在了地上，全身不停的发抖。

阿娘的尸身被那些乌鸦蚕食的不成个样子，干涸的污血之下是一个又一个腐烂的窟窿，露出里面被扯的七零八碎的脏腑。

“啊！”沈宛珩抱着头，发出愤怒又无助的尖叫声，是阿娘死后第二次的痛哭。

她哭了许久，哭到声音嘶哑，脸上的泪痕在寒风的吹拂下如刀割般的疼痛。

而这段时间里，阿卓一直默默的站在她身旁。

没有安慰，没有劝解，只是无声的陪伴着。

哭过之后，沈宛珩又在那里跪了许久，直到双腿麻木的都快失去知觉。

“你做什么？”见沈宛珩用双手刨着被雪覆盖的土地，阿卓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沈宛珩也不回答，就是倔强的扣着冰冷又坚硬的土地。

“你这得挖到什么时候啊？”

阿卓跺了跺脚，转身跑开了。

没一会儿，他抱着两根小臂粗的木棍跑回来，递给乱沈宛珩一根。

“用这个，我帮你一起。”

两个孩子，在寒风刺骨中，在乌鸦诡异的注视下，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刨出了一个大坑。

将阿娘推进坑里，沈宛珩一边流着眼泪一边将黄土掩盖到阿娘的身上。

等做好了这一切，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乌鸦的叫声愈发令人发怵。

“咱们快走吧。”阿卓哆哆嗦嗦的，也不知是太冷还是被四周阴森的环境给吓得。

沈宛珩对着阿卓跪下，一言不发的磕了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