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月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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誓扫匈奴不顾身,五千貂锦丧胡尘。

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唐·陈陶

大启光历十五年夏,启旻帝驾崩,启瑾帝登基,国号安乐。同年秋,征南将军李行率精兵杀入南族军营,生擒南族将军与首领。紧接着,启大胜南族,南族投降,启国军队班师回朝。

南族大败,之前占领的城池自然也还了回来。南族节节败退,所占的城池不过剩下三座,关月就在其中。

带着军队进城那日,李行站在关月的城墙上,背对着青天白云,朝着关月的土地深深一跪——爹、娘、兄长,叔叔伯伯,表兄弟们,李行终是为你们报仇雪恨了。

城中原住的百姓早在南人入城时便被屠戮得所剩无几,即便见他们这些中原军队来,也只是蜷缩在墙角,瑟瑟抖着,满眼皆是重创之后的恐惧。李行心痛难已,在马背上落下泪来。

关月终是回到大启皇帝名下,而造反的南人,也被赶至大启境内最南的长河——南映河之南,再无翻身之日。

李行将关月城内的百姓安顿好,属下来报,提醒他,该回京复命了。

五年了,这场仗打了五年,也该是回家的时候了。

李行和几位将领带着大军,踏上了去往上京的路途。途中至第一个驿站休息时,李行便迫不及待同其他将领说明情况,说有一人要寻,便骑着马,离开了驿站。

他还记得,林小黛家便离此不远。

他骑着马朝林家方向奔去,情难自已、满心欢喜。

三年了,他们三年未见了。

如今,他守了他的承诺,他打胜了仗,来寻她了。

可她是否还在等他呢?

他有些不安,却又觉得自己不可理喻。

她是那样好的女子,她的父母也是那样好的父母,自会信守诺言,又怎会不等他呢?

不过须臾,李行驻足在林家门口,手里还牵着骏马的缰绳,看着大门上生锈的锁无所适从。他唤着林小黛的名字,却无人应答。

他惊慌失措地拍打着林家院落的大门,一遍遍喊着林家人的名字:“小黛!林伯,林姨!”

不远处有人从朱红木门中将头探出,不耐烦地告诉他,这家人搬走已有两年余。李行不肯相信,大惊下将门踹开,却看见里边早已荒芜的庭院,在残阳的映照下越发景色凄凉。

那日,李行半夜方大醉而归,被同行将领撞见,送回房中。

李行做了一夜的梦。他梦到他受诏回到关月,却见尸横遍野;他梦到他跌入水中,皮肤被水中的砾石毫不留情地划开,水自他的鼻口涌进他的胸口和腹中,他几近窒息;他梦到他在战场上披荆斩棘,朋友下属和他并肩作战,却又当着他的面死不瞑目;他梦到林小黛朝他笑得温婉,却在下一刻于南人的刀剑下失去性命……

梦中之事有真有假,掺和在一起,却又辨不清真假了。

李行从梦中哭着醒来,眼泪早已濡湿了身前的被子。他默默流泪,对着床帐发呆,直到天明。

李行依旧行进在回到上京的路途中,一路上失魂般消沉,意气也不再。他就像游曳在大海中的人,突然失了方向,便晕头转向,甚至连争取着活下去的力气都没有了。

回到京中,登基不久的皇帝依照军功,依次封赏。李行封了镖骑将军,又得了赏赐无数,只是他全然开心不起。庆功宴结束,李行回到李府,却在门口踌躇了。

四年多了,他离开这座府邸已四年多了。家中的男丁只剩他和他走时表嫂才刚刚生下的小侄子。他在门口徘徊,不敢进去——他不知该如何面对祖母,面对婶婶嫂嫂们难过的目光。

关月一夜,他离得明明那么近,可他谁都没救成。

若是她们问他,为何不救人,他该如何应答?

他就这样在门口立了许久,直到有人唤他:“阿行。”

是他祖母,带着府中女眷,表嫂的手中还牵着小侄子。

她们皆看着他,目光里毫无怪罪,有的只是慈爱和担忧。

他鼻子一酸,快步走上前去便朝着老人俯身下拜:“祖母。”

她们忙扶他起来,祖母牵着他的手,带他进去,问他近况,问他这三年可好。她们又夸他天赋异禀,年纪轻轻便官至从一品。

没人怪他,一句都没有。

她们甚至无人提起关月一夜。

他想,他还是有家的。

从此李家还人丁兴旺时,李家有个超群出众、文武兼通、远近闻名的长子,李行被那太过优秀的兄长盖着锋芒,落在众人的眼中,除了顽劣和叛逆,便再无其他的印象。如今他兄长不在,他便显了出来。他生的仪表堂堂、风度翩翩,又洁身自好,加之如今功勋卓著、身居高位,还连个妾室都没有。如此种种,便有许多人张罗着为他说亲,可却皆被他一一婉拒。

他还在寻林小黛。

那日他忍着悲痛问过林家街坊,说是林小黛被当地一官员独子看上,死缠烂打,甚至差点强娶。林家一再推拒,却也不堪其扰,干脆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里举家搬迁。

她既为了他如此坚定,那他应当还能再见到她吧?他们相爱、相念,总还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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