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1 / 4)
夏天一晃快过去了,天黑得越来越早。太阳落山后,天空中还透着暗暗的深蓝色,沟边枝叶茂盛的杨树,在天光的暗影中,一棵棵像是笔直挺立的哨兵。
宿舍楼里的灯左一个右一个的亮了,没亮灯的,屋里肯定没人,单身男女有的结伴出去到局机关大楼那边溜达,有的骑自行车往远走,过了南北大马路,龙兴区中心商业街那刚开张一个六层楼高的商业大厦,据说开业的头一个星期,货都被顾客抢空了,当然,卖丢的也不少,顺手牵羊拿了东西没交钱的大有人在。
六十多个单身,大部分人晚饭后出去逛,有几个在院里新铺好的灯光球场打篮球,也有人饭后又回到办公楼里,或者看看书学习学习,或者关上门偷着玩电脑游戏。当然有人下班后出去谈恋爱或者相亲,剩下几个极不活跃分子,晚饭后就呆在宿舍。
肖国梁属于最后一类人。上班近两个月了,基本没怎么走出钻采院大门。钻采院的西边,是一大片正在开发的楼群,黑天白夜打夯机、吊车、挖掘机轰鸣;南边、东边,都是稻田地。想要出去逛,只能往北走,通过小石桥,走过上水线,再过那段煤渣路,直到踏上局机关大楼前柏油路的时候,才算走进了城市。这条路除了到钻采院报到那天走过之后,肖国梁就再也没走过。他觉得呆在院里挺好,有吃有喝有干净宿舍有工作,还有啥溜达的?出去上街就是花钱!他已经开工资了,142块3毛5,真心不少!上大学时每月生活费50来块钱,现在花钱的地方比上学时多,但每月怎么的也能攒下六、七十块,如果一个月回家一趟,来回客车费10块钱,还能剩下50块,补贴家里用,爸妈看到自己不但挣钱养活自己、还能补贴家里,肯定高兴!
他打开宿舍楼二楼过道的北窗户,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透过上水线沟边的杨树梢,能看到局机关大楼。大楼前的东西大马路路灯很亮,偶尔还有汽车驶过,站在窗户边能听到微弱的汽车喇叭声。
二楼静悄悄的。只有肖国梁的宿舍里亮着灯,李宇文饭后不知道跑哪去了,至于隔壁的刘力,白天晚上摸不着边,这家伙上午练球,下午和晚上打比赛,午饭好像在食堂吃,但也不是正常饭点,晚饭基本去外边小饭店。球队为所里争荣誉,各个所都有专门活动经费,保证球队训练的服装、水啊什么的,晚饭肯定要吃点好的。无论是比赛还是后勤保障,全院各个所都比着干呢!
肖国梁在二楼晃了一圈,回到自己宿舍,把门半开着,坐在小办公桌前的椅子上,看书。《采油工艺基础》这本书写的比较通俗,书里举的现场实例也比较多,外行人也容易看进去;那本《油藏工程原理》,肖国梁感觉比较艰涩,看不懂的地方,问问一个办公室的人,得到的答复基本都是摇头“哎呀这个我也不懂,这都是研究院那帮子人的业务范畴”;有的说“你这名牌大学的高材生都看不明白,我就更看不懂了”。想请教一下师傅,可杨彪总是很忙,不是出差,就是在院里、局里各处跑,据卫大猛说,师傅是在跑一个什么采油工艺的大项目。
肖国梁有点摸不着头脑:“跑项目?咱们实验室上边还有所,所上边还有院,怎么还得我师傅到院里、局里跑?”
卫大猛神秘一笑:“小肖,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咋的,就你师傅、咱们主任啥来头?”
肖国梁摇摇头:“卫哥,我真不知道啥,我师傅也没和我说过啥。”
卫大猛嗯嗯两声,忽然提高嗓门,说话声全屋子人都能听到。主任不在,他就是老大了。
“大家伙都把书放一放,也该歇歇眼睛了。听我说几句话,看看我说的对不对。咱主任也不给他徒弟交交家底,让他安心,这是不是不太讲究?”
“卫哥说的对!咱主任是讲究人,但这事不太讲究!”卫大猛话音还没落地,马上有人附和,屋里顿时活跃起来,有人不假装看书了,站起身活动身子,有的转过头来,等着卫大猛继续讲。
卫大猛一见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更来劲了,站起身,几乎走到了屋中间,似乎对着肖国梁说,又是和全屋人说:
“要说咱主任,可不是一般人,要不然当初主任选你当徒弟时我咋喊好呢?跟着杨主任,肯定比给别人当徒弟强。”卫大猛看着肖国梁,“咱主任,华西石油大学88届采油工程毕业,毕业完直接分配到局采油处,毕业两年就念了华西石大北京研究生院的在职研究生,继续研究采油工艺,够厉害吧?”
肖国梁点头,有人小声嘀咕“还没说到点子上”。
卫大猛假装脸一绷:“急啥?马上就说到点子上。再说了,我说的哪句话不是重点?领导讲话别乱插嘴!”说完自己都忍不住乐了。
“重点是啥?咱主任,好好的采油处不呆,去年钻采院成立时,人家非得来钻采院采油所!要说采油处,咱做梦都不敢想的地方,在处里混上几年,弄好了就是副处长;就算当个普通科员,也比咱们这里的科员强多了,无论采油厂还是研究院、设计院的头头脑脑,见到局机关的科员,也得高看一眼!派到下面来,起码也得副科起步吧?到了咱采油所,咋也得从副所长干起吧?可杨彪呢,从采油处下来,直接成了工艺所实验室室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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