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系(2 / 2)
远处山巅之间积雪未化,仍覆着厚重的一层雪色。
褚绥宁心头也仿佛被压沉了几分,淡淡点头。
自初见那时起,襄阳公主便总是神采飞扬,清丽明艳的样子。
但今日的诸多乱子掺杂在一起,让她的眉眼间都蒙上了层疏冷之色。
想来这些事也让她疲惫不已。
秦恪之行事一向心随意动,他侧头看着褚绥宁冷凝的面色,忽而抬手,抚了抚她柔顺的鬓发。
褚绥宁被惊住了一瞬,微瞪大了眼看着他。
“公主放心。”秦恪之认真道,神情坚定而执拗,“臣无论如何都会护公主安好,万死不辞。”
头上的安抚动作实在太过温柔,褚绥宁难得也有红了脸颊的时候,低声道:“多、多谢。”
此时恰好行到了军帐附近,宁衡书端了药来,迎面遇上面色皆有些异样的秦恪之与褚绥宁。
他含笑的视线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心中似明白了什么,却什么也不说,只开口笑道:“时候不早了,午膳已经备好,公主若不嫌弃,不若一起?”
褚绥宁咬唇道:“……好。”
——
用膳之前,秦恪之接过瓷碗将苦涩药汁一饮而尽。
褚绥宁昨日见过他服药,记得味道并没有这么浓烈,便问道:“是太医换了方子?”
秦恪之动作微僵,宁衡书斜瞥了他一眼,摇头道:“并未更换,只是按照方子加重了药量而已。”
“衡书!”秦恪之语气微沉,蹙眉打断。
宁衡书叹了口气。
自受伤以来,秦恪之未得一日能够安心修养的时候。
营中一应事务一件不能落下,不仅如此,还要时时防备不能让人看出端倪来。
并不只是这次,以往受伤也是这般。
秦恪之为求效果不断加重药量,药用得烈,伤势自然也能好得更快。
可这般用药,经年累月必定伤及根本。
“还是传太医来再问一问罢。”褚绥宁也明白过来,想了想道:“按照与北代约定的日子,还能再拖上半月启程。路途再耗时十来日,到了那时想必上将军的伤也能好全。自己私自加重药量,万一药性相冲就不好了。”
秦恪之平日里有无数句反驳宁衡书的话,任凭宁衡书磨破嘴皮子,他仍旧是该如何做还如何做。
可他看着褚绥宁清亮的眼睛,竟一句反驳之语也说不出口。
半晌只道:“……好。”
宁衡书气得险些想要将药碗扣到秦恪之头上去,十分艰难地忍住了,还得在用完午膳后捏着鼻子去给他找太医。
眼见宁衡书连掀帘而出的背影都带着怨气,褚绥宁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
秦恪之面色微窘,指尖下意识抚了下腰间玉佩。
“他也只是关心你而已。”褚绥宁眯起眼睛笑了笑,“以前本宫在夏日里贪凉,总是喜欢在出一身热汗之后就穿得轻薄去池边戏水。皇兄屡次劝解都无用,可是太傅一瞪就乖乖听话不再犯了,他为这也是生了好大的气呢。”
秦恪之也笑了,“在臣的印象中,太子殿下不是这般幼稚之人。”
褚祁云不愿提及,褚绥宁还不知他二人是如何相识的,便追问道:“那在你印象中他是何样?”
“太子殿下虽年少,却十分镇定沉稳。”秦恪之思索后道,“他的孤勇与血性也非常人能及。”
褚绥宁道:“年少?”
秦恪之点头,“是殿下自请领兵出征那年,臣与他相识。”
褚绥宁搭在膝上的手指忍不住蜷起。
那是……母后仙逝后第一年。
忠勇侯猝然去世之后,为了在梁贵妃的虎视眈眈下挣出一条活路来,褚祁云将褚绥宁托付给太傅,头也不回地率兵离开了长安。
褚祁云刚至边境,就有捷报频频传来,叫那些本略有动摇之辈权衡利弊之下又收了心思。
褚祁云从来不愿对褚绥宁言及那几年的艰辛,还反过来温言劝慰她。
如今从秦恪之口中听到褚祁云那时的消息,褚绥宁只觉得鼻腔涌起一阵酸意。
是要多少次生死搏杀,将性命悬挂在剑峰之上游走,才能换来秦恪之这般的人都评价一句孤勇与血性。
褚祁云却向来都只字不提。
“殿下那时虽然艰辛,但心有所系。”秦恪之温声安慰道,“就如公主为了殿下努力入朝是一样的道理,虽然艰难,却不会觉得疲累。”
秦恪之的劝慰总是能十分准确地抓准褚绥宁的心思,她心中酸楚散去了些,含笑点头。
秦恪之却在这时敛目,掩去眸中情绪。
若是能有一个人,对他如同褚绥宁对待褚祁云那样极力相护。
那他必然也愿意像褚祁云这般,哪怕不惜性命,也要为她在烽烟里杀出一条锦绣前程。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