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饵(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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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有打算。”

他在刀尖上舔血,用自己的命跟徐清翊下一盘大棋,他赌自己会赢。

迷迷糊糊间,他觉得自己变得很轻,一阵风吹过,把他轻而易举地卷走,他飘摇着,乘风往上升腾时,脚底忽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套住,苏纨正要挣脱,就被其硬从半空中给拽了回来。

他睁开千斤重的眼,看见徐清翊那张波澜不惊的脸,莹莹白光在他身边流窜,其真元之气贯入他体内,护住了他的心脉。

他伸出冻得毫无知觉的手拦住他。

二人肌肤相触间,他似乎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但并未细想,只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嘶哑混浊的声音:

“师兄,赭玄自知罪该万死,你就莫要在我身上多费心思了。”

“三师兄说过,是我心术不正导致走火入魔,以至于伤及无辜,虽并非我本意,可此事因我而起,自需我承受恶果。”

“我这般痛不欲生死去,亦算是如他们所愿,还了这等恶债……”

一大堆台词还没讲完,血气溢满胸腔,自口鼻喷出,腥甜充斥在唇齿间,硬生生斩断了压在喉咙里音节。

啧,别真玩脱了。

他在心里自嘲地笑一声,从口中呼出一口寒气,本想打起精神,奈何双目开始涣散,还是被晕眩拖入不见底的深渊。

好在这次他没在深渊里待多久,就被人一把捞了上来。

药香阵阵,飘入鼻翼。

暖阁雕窗大开,亮白的天光洒进来,刺得人眼睛疼。

苏纨脑子昏昏沉沉,身体虚脱无力,该痛的地方还是痛得要命,嗓子更是烧得要冒烟。

一旁端着药碗的门童上前来,怯生生瞧了眼软榻上的人,没来由的一阵心悸,忙低下头,同时端着药碗的手抖得像筛糠,将汤水弄洒了不少。

他这副半死不活的鬼样子有这般可怖吗?

苏纨暗暗嗤笑一声,侧目时露出一双黯淡的,充斥着血丝的眼,看向窗边的徐清翊。

他仿佛融在了光里,就连乌黑的发丝都被光晕笼罩着,衬的他像是从昆仑之境里走出的神明,淡漠疏离,清心寡欲,不沾尘世烟火气。

这样的人性情薄凉,往往最没意思。

苏纨懒得出声,从锦被里抬起根骨分明的手,刚要将榻前的药碗推回去,以表达自己罪无可恕,悔过求死的决心,结果这小门童“扑通”一声跪下,举着药碗颤声道:“求殿主饶命!”

“?”

搞什么东西?他应当收敛得很好,模样看起来脆弱又可怜,毫无杀伤力,怎么给这小鬼吓成了这样?

万一徐清翊以为他暗地里使了什么绊子,那他这些天不是白装了?

好在徐清翊对此习以为常,上前接过药碗后,将门童遣下去。

见那门童如得了特赦,行了退礼后飞也似地跑了,苏纨觉得事情越发得有趣了。

清癯的身影靠过来,面无表情把一碗热气腾腾的药直接送到他脸上,冷淡道:“喝药。”

“……”

苏纨在心里气笑了:这人瞧着一本正经的,做的事却让人看不懂,他把门童遣下去,难道还指望一个病恹恹的人爬起来自力更生?

其实目前药什么的并不重要,他只需解开压制心头火的封印,自然能好个大半。

苏纨敛下眉眼,戚戚然道:“师兄不必劝我,我若活着,又叫那些剑下冤魂如何安心入往轮回?”

那只端着碗的手收了回去,手的主人沉默片刻才出声:“宥虚弟子暂无大碍。”

宥虚?这是莫秋折的道号,怪不得先前他像个疯狗似的咬着他不放,原来是原主走火入魔时打伤了他的徒弟。

那弟子有没有大碍他根本不想知道,但面上总得装一装,他眸光微颤,犹如晨星落入眼眶后又乍得消失,再挤出一副诧异又坦然的表情。

“当真如此?”

“嗯。”

徐清翊吐字时除了声音好听外,总是冷冰冰的,没有情绪起伏,不过他这一字一句皆落在苏纨的心坎儿上。

因为,鱼儿上钩了。

青年挣扎着要坐起来,却因浑身乏力,失败了好几次,他脸色惨白如纸,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神思写满了疲倦。

就算碰到药碗,也根本使不出力气,碗差些打翻在地,被徐清翊稳稳地接住。

他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声,苍白无血的嘴唇稍稍翕动,滚动的喉咙里挤出一丝嘶哑的声音,听着微弱且无助:“师兄,我没力气。”

眼前人端着碗沉默半晌,等到碗里的热气都消散了,终于还是拿起搁在木盘上的汤匙。

记忆里那个满身狠戾阴毒的青年,突然变得乖巧听话,一口一口喝着他喂过来的汤药,时不时望着他笑,细长的眼弯成了月牙。

这令他心中生出一种无法言喻的怪异感,忽听这人哑声道:“师兄,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以后你若有用得上我的地方,随意差遣便是。”

喂药的那只手微顿,复不着痕迹地抽回去,“不必。”

“我是认真的,师兄。”

他脸庞明朗如晴日,言之凿凿,仿佛不掺半分虚假,光芒未照及的阴暗处,他的獠牙正闪着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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