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那日,漓城小雨（1 / 1）

快出科时，我发现了土土老师的又一个闪光点——风趣幽默、带头吃瓜，缓解尴尬氛围。

可惜，这是，在我他们科室的最后一个手术班才发现的。

那日的手术很多，早上9点开台，一直做到了下午6点多。那日雨不大，却是南风天，更容易使人心情烦躁。

在最后一台手术即将结束时，快速病理回报的结果，比预想的差太多，必须将原本已缝合好的切口再次拆开，增大切除范围以及周围淋巴结清扫。

手术室得到二线主任老师的指示后，原本准备下班的快乐没有了，大家安静的配合着，氛围有些紧张。身为卑微的二助小虾米，只得咬紧下唇、保持清醒，提起精神，配合着主任和土土老师的操作，拉钩、提钳、负压吸引、止血、剪线......

“咚！”大伙儿正聚精会神的忙碌着，一声清脆的磕碰声，划破了手术室的宁静。

土土老师站在我的对面，正在从他那面顺时针向我这边专注的清扫着病灶的周围淋巴结，主任让我负责用大拉钩辅助牵拉，小拉钩跟着土土老师的电凝刀，充分暴露手术视野，做好固定。于是乎，他的右侧额颞部，非常意外的磕到了我的右额，有点疼。

安静的环境里磕碰声特别清晰，顿时困意便全都没了影，似乎大家都扭过头看我们，莫名有些紧张，手里的吸引器竟不自觉的抖了抖。我明白，沉默才是此时的上策，于是我选择了保持沉默。

但姜还是老的辣，老师直接用另一个话题，转移了大家的关注重点。

“昨天去重症看35床，在他们办公室开医嘱，我居然被熟人质问，‘听说你被一女学生甩了，是真的吗？’”略微浮夸的语气，成功炸掉了手术室里的奇怪安静，真是个狠人，带头磕自己的瓜？

“我问他谁说的，他说是一位不方便透露姓名的手术室护士，你们知道是谁吗？”

“造谣不打紧，关键是要告诉我，甩我的人是谁呀，我也想认识认识，正缺对象呢”他抬起了头，眉眼因为憨笑皱成了一弯月牙，从我的脸上扫过。我慌忙将头埋低一下，避免与他对视的尴尬。

“这要问你自己呀，什么时候招惹了人家小姑娘被同事们抓到了呗。”护士长何老师开始打趣着，将问题又踢给了他。

“我每日病房、手术室、家里，三点一线，那有什么小姑娘。再说了，我像是个胡乱沾花惹草的人吗？”略微俏皮的语气，为自己证身，似乎正了又似乎没正，确实有趣。

“以唯你说呢？”没等护士老师回答，竟突然@到了正吃瓜的我！

心头一惊，又哭笑不得，这我该如何回答？非要我用脚趾抠出个手术室吗？

“老师.....人很好”磕磕巴巴想了好一会，发张好人卡，希望他不要再q我了！

“妹妹，你怎么这么可爱！”护士老师笑嘻嘻的评价着我的回答。

确实，这答非所问的答案是有些诙谐的。

“我学生胆小，你们别逗她，吓坏了没人帮我干活怎么办”土土老师似乎要为我解围，感动。

“以唯咋还不找对象，说说，喜欢啥样的？”感动早了，老狐狸土土！是准备将我从一个坑里挖出来再埋进另一个更深的坑吗？欲哭无泪......

“比我优秀一些的，最好是从事人民教师职业的。”我小心翼翼的剪线以及回答他的提问，避免再闹笑话。

“哦，喜欢老师呀，我也能算是挺优秀的教师了吧？！”缝合完毕。他手中的动作如行云流水并未停顿，却突然微笑着抬头看了我几秒。这像是一个肯定句又像是一个疑问句。

忽觉，我的耳朵有些烫，而内心早已炸裂！着实太尴尬了，若非穿着手术衣，我必然寻个借口，撒腿就跑。

“嗯嗯，同学们也都说羡慕我，能分到这么优秀的带教。”我胡乱的回答着，并匆匆避开与他的对视，假装整理手术器械。

“虽然我的教资考了两次还没弄好，嘿嘿！”

“去年有手术耽搁了，考了一场，有一场没能去考，前年被派去学习，错过了考试时间......”老师继续眉飞色舞的讲述着他的故事，而我的智商早已溺毙于他的坑里。

下了台，整个人晕晕乎乎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站太久了，累的。

下班的时候日空仍然漂着细细的小雨。我不喜欢带伞，准备小跑着回家，经过走廊时，发现他在那里望着天空愣神，若有所思。

与他道别后，听到他轻轻地叹了口气，很轻很轻。看来，土土老师应该不喜欢这样的天气。

后来的好几年里，在每个能有片刻闲时、可发发呆的阴雨天，我总是不自觉地会想起那日的漓城、哪位藏在心底先生和那个后知后觉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