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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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的疲惫让张知陈几乎是沾到枕头的瞬间便陷入了沉睡。

他做了一整晚的梦,梦里都是当年姜絮言自杀的场景。

是的,在警方的通报里,姜絮言是自杀。

在那个高考完的学子彻夜狂欢的茫茫黑夜里,在他被她赶走后不久,小姑娘独自将房门紧锁,用一把火将自己的生命焚烧殆尽。

连带着把他的一颗心也带走了。

张知陈永远都记得,在他从封远那得知消息的一刹那,他整个人像被猛然泼了盆冰水,没有任何反应,甚至率先涌上来的都不是伤心,而是荒唐。

怎么可能,姜絮言怎么会死呢?

她还没答应做他女朋友呢。

张知陈失魂落魄地挂掉电话,疯了一样狂奔到姜絮言和奶奶租住的筒子楼那,还没进巷子,就看见整条街都挤满了围观的群众,身着橙黄色防护服的消防员和蓝色警服的警察在一片灰蒙蒙的天地里尤为刺眼,他们拉起警戒线疏散周围议论纷纷的人群,满脸肃穆沉静,仿若最无声的哀婉。

滔天的火光将将被扑灭,原本就破败不堪的筒子楼已经变成了断肢残垣,大火吞噬过后,空气中弥漫着炙烤过后的烧焦气味,乌云密布的天空被直窜而上的浓烟侵染的愈发阴沉,压在每个人的心头上,让人喘不过气。

张知陈站在人群外,机械地喘着气,脚步像被钉在了原地,动不了,也不敢上前。

“这家小姑娘长得漂亮人又乖巧,和奶奶相依为命,听说就前天,奶奶还死了,这下就剩她一个人,怪不得想不开呢。”

“啊?老太太没啦,不是前几天我看还好好的呢,怎么就突然没了?”

身旁两个还穿着睡裙的阿姨正哀叹一个年轻姑娘的逝去。

“能因为啥,你忘了经常来她们家催债闹事的混混啦,那阵仗那架势,前天晚上的动静你没听见啊,都把警察闹来了,老太太本来身体就不好,估摸着是没挺过去。”

“你说这都叫什么事啊,唉……”

“孩子可怜啊,因为奶奶的事,听说高考都没去。”

“那也不能自杀呀,人生还长着呢。”

“熬不下去了吧,可怜啊……”

……

一声声可怜,像把钝刀一下又一下地磨在张知陈的心上,撕扯着血肉。

听到这些话,他忽然觉得自己身上的血仿佛被抽干了一样,明明已经是六月初,他的手脚却凉的可怕。

男生肩膀颓然,表情呆滞麻木,周遭的声响仿佛是透过玻璃罩传到他的耳膜里,一点也不真切,甚至有点可笑。

为什么她们说的他一点都不知道?

奶奶死了?

姜絮言没去参加高考是因为这个?

她为什么不告诉他?

他为什么不多问几句?为什么没察觉到她的不对劲?为什么丢下她就这么跑了?

他都做了什么?

张知陈胸口堵着一口气,他皱眉张了张嘴夸张地咳了一声,眼泪被震得顺着脸颊滑落,随后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无声地往外冒,怎么也止不住,心绞痛得厉害,他用力锤着胸口,但一点缓解的作用都没有。

空气仿佛被压缩了,他吸不进去,也吐不出来,渐渐他开始耳鸣,围观人群的惋惜和议论像堵密不透风的墙,把他围在里面,他抬起胳膊抱住脑袋,想要放声嘶吼,可嗓子却哑得发不出一个音节。

直到一身橘色的消防员抬着一个盖着白布的担架出来。

白布隆起的弧度让人崩溃。

张知陈眼神震动,原本一丝自我安慰的侥幸随着那担架颠簸中从白布下抖落出的手而灰飞烟灭。

那都不能称之为手,黑黑的,因为失去水分而蜷缩成小小的一团,完全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他最喜欢在上课的时候盯着姜絮言出神,女生低头写字的样子特别乖,细白的指节捏着笔,一笔一划地运算抄写,感受到他的视线会小心地转过头,用笔尖指指他,警告他认真听讲。

在他打完球口干舌燥的时候,那双莹白的手会握着水弱弱地递给他,他每次接过的时候总能无意间准确地拂过她的手背。

他喜欢到宁愿改变自己也要走到她身边的人,变成了一具黑黑的蜷缩的焦尸,被随意地盖上一块白布,放在脏乱不堪的地上,留在警方存证的相机里,成为众人口中的可怜人,连个给她收尸的人都没有。

那一刻,有什么东西在张知陈的心底彻底碎了。

他踉跄地跑起来,推开阻挡的人群,不顾拉起的警戒线,像个发狂的恶犬,就要冲到姜絮言身边。

周围的民警被这突然闯进来的少年弄得猝不及防,在他就要碰到尸体的时候,被生生拦腰挡了下来,但那少年力气大得惊人,两个民警都差点没拦住他。

“放开我!”

张知陈像头受伤的猛兽,从胸腔深处发出低哑的哀鸣,眼睛赤红,里面血丝密布,脸上毫无血色,苍白又可怖。

“张知陈!赶紧给我出去!这是什么地方?能让你随便往里跑!”

呵斥的是封远的父亲封兆光警官,他一眼便认出了张知陈,是和他儿子经常在一起厮混的小子。

听到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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