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1 / 2)
晟京与郸州相距得远,一封寻常家书,途中又免不了辗辗转转,待送到手里,至少也花了半月之久。
云朝芙收到回信时,已值暮冬。
今年的冬日颇有些寒凉,浓雾散尽后,冷风阵阵,似鬼魅呼啸,又料峭似冰刀,袭在脸上还有隐隐刺痛感。晟京街上,来往行人无不裹起了厚重衣裳,拢着衣襟穿行在寒风中。
云朝芙倚坐在墨香坊的二楼窗前,小脸早已被冻得通红,却也浑然不觉,只是专注地将手里书信看完。其实这信不算长,不过占了半页篇幅,却已被她来回读过好几遍。
最后还是燕儿看不过去,取了挂在梨花木架子上的白梅纹红锦鹤氅,仔细给她披上。
“夫人,还是进去吧,当心染了风寒。”
“好,这就去。”
可这话已是她第三次说了。
燕儿无奈轻笑,摇摇头,忍不住打趣。
“少将军不过就写了半页纸,夫人却看了足足一盏茶的工夫,您是打算背下来吗?”
云朝芙闻得面上一臊,忙转过来,佯嗔了其一眼,这才乖乖收好信,攥好鹤氅起身往里,边走还不忘边为自己辩驳:“将军平日里寡言,这半页纸都快抵得上他几日的话了,我多花些时候看又有何不可?”
“是是是,夫人想得周到,是奴婢狭隘了。”燕儿说着掩好窗子,转身跟上。
一旁的紫闻也忙将刚烧好的手炉递去,“夫人快暖暖。”
屋子里,炭火炙出拳拳暖热,转瞬就驱散了云朝芙的一身寒意。她抱着手炉在桌前坐下,抿了口清茶。暖流入喉,沁进五脏六腑,很快整个人便从里到外都变得暖洋洋的。
适逢陆二娘款款上了楼,一眼就瞧见小丫头正乖巧坐在那,满足的小模样看上去惬意又美好。
她不由得晏晏一笑。
“这是你时隔多久来我这了?”
闻声,云朝芙细想须臾,笑回:“将快有两个月了吧。”
“你也知道呢。”
陆二娘缓步及近,于她对面落座,佯作出不悦姿态。
“你方成亲时也就罢了,夫妻二人新婚,如胶似漆,整日黏在一起倒也能理解。可如今少将军都出征了,你怎地也还是不来?莫不是厌倦我这墨香坊了?”
少将军凶名在外,若非此期间这丫头得了可口的点心,会时不时差人也送些来给她尝尝,陆二娘险要以为人出事了。
“当然不是,二娘子又不是不知,除了待在府里,我素日最喜往你这墨香坊跑,岂会厌倦?”云朝芙急得轻戳了戳陆二娘的手背,水眸蕴含歉意,一副柔弱可怜的模样引人不自觉心软,“二娘子莫气,气多了容易折寿的。”
“……你这丫头,到底是在哄我,还是在咒我呢?”
意识到话有不妥,云朝芙忙歉歉解释,“怎会咒二娘子,实在是我这段时日忙于府上事务,甚少出门,如今得闲了,日后会常来的。”
“这还差不多。”陆二娘见好就收,含笑轻拍了拍她的手,“看你这样高兴,怎么,可是有什么好事?”
甫一提起这,云朝芙抿唇一笑,清眸登时弯成了两轮皎洁明亮的月牙,就连说话声,也都掺了许多喜悦。
“二娘子,将军要回来了。”
实则,她高兴的不单单是将军的回信,更是回信里提及的那句“约摸再有半月余,便可回京”。写下这封信时,还有半月余,如今她都收到信了,想来这两日将军便要抵京了吧。
想及此,欢喜之情几乎要从她的眸子里满溢出来,陆二娘瞧在眼里,欣慰地扬了扬嘴角。
原本听惯了外头那些流言蜚语,她还甚担忧这丫头,忧其不能同夫君好好相处,也忧这位少将军真如传闻那般凶恶,不会善待新妇。可如今再瞧这丫头的神色,她便知自己是白担心一场了。
“原来如此,难怪今日就没见你的嘴角塌下来过,原来是要见到心心念的夫君了。”
听见打趣话,云朝芙下意识抿紧了唇,羞赧地垂下眸去,然后趁着陆二娘不备,又悄悄抚平了唇角。
只是任她怎么藏,这眉眼间的欣忭竟也都是半分未消。
二人对坐又闲话了半个多时辰,近午时,云朝芙才堪堪起身,与陆二娘辞别。回府的马车徐徐压过古旧却平坦的街道,辘辘作着响,慢悠悠朝将军府去。
云朝芙慵懒地倚靠车壁,纤细的五指滑过角落里那摞书,挑了卷适才新采买的话本后,便自在地翻开来看。
也不知这样过了多久,紫闻的声音骤然传进,还稀罕地夹了丝丝兴奋。
“夫人,下雪了。”
她闻声放下话本,撩开车帷去看。
果真,薄薄地、似柳絮般的雪花正零零散散往下落,起初不过稀疏几片,渐渐地,愈来愈大,纷纷扬扬飞舞着,犹若天地间拉开一层白色帷幔,罩得街上行人、商铺皆有些朦胧。
她惊喜地伸手接了几片,雪花清凌凌的,转瞬在掌心融化,成了一滴小水珠,冰冰凉凉,却丝毫不惹人厌。
“今年这场初雪来得有些晚。”
“可不是嘛。”燕儿也跟着探出脑袋瞧,“不过这雪势有些大呀,紫闻,你没关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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