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头(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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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袤无垠的沙漠边缘,寥寥几座低矮破败的房子组成的小村落在风沙的侵蚀下还能继续生存,得益于公社曾在这里组织过几次治沙防沙大会战,种植了大片防护林,才保住了李家村仅存的耕地。但由于土地贫瘠,存不住水,再加上联产承包责任制后,这片林属于公家的,也就没人去栽树,去维护,慢慢的,树都死了大半,倒下的树都被村民砍了拖回家,树干用作搭圈舍,编做栅栏。

石郁南,一个从河南逃荒过来,他父母和弟弟妹妹都死在的逃荒的路上,只剩下他一个人跟着逃荒人群进了陕西。他无依无靠,只能靠要饭为生,那几年,他要饭几乎要过了整个陕西境内,后为躲避战乱,向北流浪,再一个寒冬腊月,他饿昏在马路边,被李俊山救起,李俊山年轻的时候跟人跑过马帮,跑马帮的时候受过伤,干不了重活,老婆常年患病,只能在家侍弄那几亩地,老两口只有一个17岁的女儿,家境好的时候也送出去上过学,李俊山见石郁南生的高大,踏实能干,就招做了上门女婿。

石郁南身体也还有股子力气,不仅能种自家地里的庄稼,还在旁边开了三分的荒地来种旱烟,日子过得还不错,偶尔还有余粮去救济村里的困难户。儿子每月给他寄来的钱,他从不乱花,每一分钱都不存好,全部用来买树苗,种在他的那个山坡上,在那里种植下一大片枣树、松树和沙柳,而这几年石郁南执着于在这种树,是因为在那里埋着他的妻子李淑华。后来李淑华因为父亲的原因被批判,在那年冬天的批斗会上受了伤,由此落下病根,虽然石郁南精心照料,遍求良方,一年后还是离开了。因淑华生前爱吃枣,自己也曾给妻子承诺过:这辈子别的给不了你什么,但枣能让你吃个够。婚后石郁南细心照料,枣林每年都大丰收,摘枣时两口子都会请上村里人一起去打枣。李淑华死后,石郁南将她葬在了枣树下,此后几年,石郁南又将那片枣园面积扩大,为保护枣树,又在枣树外围种上了沙柳松树,形成了十来亩枣树沙柳混种的布局。闲暇之时,石郁南都会点上一锅旱烟,做在李淑华墓前,看着这片枣林和不远处的村落,述说着近期发生的事,回想着他们的曾经。

石郁南拨了拨烟锅,从地上捡了颗枣子,看着这枣园里满地的枣子,以前村里人偷摸拿竹竿来敲枣子吃,只要不折坏树枝,不扰到淑华这里,石郁南都不会说。剩下留在村子里的人也敲不动了,石郁南每年都会捡一些送去分给村里的人,剩下的都留在这里陪着淑华。

石郁南咬了一口枣,说:“真甜,今年枣树结的枣子还挺多的,过段时间我准备挑点好的带去华生家,说来我也好久没见咱大孙子新民了,那孩子现在长得跟他妈一样高了快,再有俩月就10岁了,听华生说不爱念书,有点调皮,还经常往人小女孩书包里放过虫子,被人家长告到家里去了,免不了要挨顿打。以前这孩子每回来都会拉着我上这来打枣吃,刚开始都是我抱着他打,后来再大点啊,他不吃掉地上的了,自己爬树上摘,跟猴子似的,你看这孩子爬树的样子像不像华生小时候,不过新民这孩子一个人终归是孤单了点,等将来华生他们老了,孩子一个人被欺负了也没个帮手啊,我琢磨着这回去的时候,跟华生说要他们趁着年轻再要一个,最好是个闺女,闺女知道疼人。”

石郁南把目光转向村子后边那片残存在风沙中的防护林,看了许久,陷入了沉思:当年大会战种的防护林里的树死的差不多了,没人会去在乎那几棵树了,村里年轻人都出去了,这块地方他们都不要了,他们要把村子扔给沙漠了,连同村里还活着的那几个老家伙,一起扔给沙漠,昨天福田还说他要早点死,不能留到最后,不然死了都没人给他抬棺材了,还问能不能再咱们这片枣林里给他留个地方,他不想埋在沙子里,风沙一盖,连个土堆堆都没有,将来别人从这过,都不知道他躺在下边,活着吃了一辈子沙,死了不想再埋在沙子里了。上个月二憨走的时候,村里那些老家伙都哭了,平常不说不笑的也哭了,他们都害怕跟二憨一样,走的没声没息的,将来自己埋在哪都没人知道,人就生死两件大事,生的已经这样窝囊了,死了再无棺无牌的。二憨一辈子无儿无女的,吃了一辈子苦,啥都没捞着,还受尽欺负,埋在那片剩不了多少树的林子,二憨走了,剩下的树没人管了,也不知道哪天会被风刮倒,跟二憨一起,埋在沙漠里。二憨比我大不了几岁,憨憨的,什么都不懂,整天咧着嘴笑,村东头逛到村西头,兜里总装着捡来的东西,地上有啥捡啥,捡的衣兜鼓鼓囊囊的又扔回他那棚子里,又出来捡。他脑子不灵光但干活特别勤快,当年大队种那片防护林的时候他是最积极的,去的最早走的最晚,没事还经常挑水去浇树,就是走在路上看见一坨牛粪都要捡起扔到林子里去,村里人都笑他:果然是个傻子,那么卖力气给公家干活,队里又会不算你工分,白白耗掉些力气。二憨说憨也不憨,你看以前他辛苦种的那些树,现在替他挡着风沙呢。

石郁南猛的吸了口烟,把头斜靠在墓碑上,说:“淑华,我有个想法,今年我也五十多了,没几年就要来陪你了,我打算把村北的那片林子种起来,带着村里那些人,我们几个老家伙来年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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