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硬心软偏执秦王6(2 / 2)
结痂了,奴婢就去请御医开些除疤的药,宫中的药都是精品,只要坚持涂着,饮食上注意着些,一定不会留疤痕的。”
楚见徵听到“疤痕”二字,不知怎么的,却蹙眉拒绝:“不用。”
青枝发觉楚见徵身上似乎有种奇怪的割裂之感,笑闹之时眉眼弯弯、娇憨无害,像是世家贵族里被宠得不知世事的女子,让人见了便也心生欢喜,但一旦安静严肃起来,就生出一种令人不敢违逆的清冷之感,此时便又仿佛历经世事,看透一切。
她没敢再坚持,退到外间去了。
系统突然冒了出来,幸灾乐祸:“看吧,白忙活一天,还自讨了苦来吃。”
“我接连找了晏回和高公公,他生气了。”楚见徵抬起手臂,露出散布着红点的莹润小臂,上面有几道她因忍不住抓挠而留下的指甲印,久未消散,“要不然也不会用这般轻描淡写的小惩罚来警告我不要轻举妄动。”
“小惩罚?”系统听着她话里话外还带着些小自得,无语凝噎,“他吃醋了就让你过敏,过敏了你还开心,你俩还真是疯得天生一对。”
“吃醋”这两个字在楚见徵耳边转了一圈,叫她觉得这破落系统有时还是会说话的,于是难得好声好气同它问道:“秦昼在秦国的经历,知道了吗?”
“知道了。”系统虚拟的脸上显现出同情与不忍之色,将那段影像传给了楚见徵:
秦昼在楚国盛京中箭后,带着手下躲避来自赵将军和楚王手下兵士的追捕,为了不给楚国留下质子潜逃归国的话柄,一路都没有联系秦国在楚国境内埋下的暗探,甚至在进入秦国境内后都没有联系任何从前故旧,生怕走漏了风声。
他拖着反复恶化的重伤,为了赶着见重病的父王一面,不惜一切代价偷偷潜回秦国王宫。
他闯进秦王所在大殿时,扔掉了手中佩剑,卸下了心中重担,束手让御前侍卫扣住他的双臂,驯服地在父王母后面前跪下,满心欢喜,百感交集。
以为自己终于回了家。
但他“重病将死”的父王一丝病容也无,见到他,眼中也只有惊讶和忌惮。
他的亲哥哥秦彦从桌边站起身来,叹息道:“你不该回来的,弟弟。”
他冲压着秦昼的侍卫们挥了挥手,“带下去,囚于慕清宫。”
秦昼在默然不语的父王母后面前,挣扎着被拖了下去,身上累累的伤口崩裂开来,血迹从大殿蜿蜒到慕清宫,一根铁链从他左肩下方被穿透的伤口穿过,将他死死扣在了屋内。
却原来,秦国早已筹谋攻打楚国,想要收复秦岭之战中丢失的三州四郡。
但一来碍于秦昼在楚国为质,秦王纵使心中不在意秦昼性命,却不能表现出不顾亲生儿子性命的冷酷;二来太平年代也没有突然开战的借口和理由,贸然起兵必然会遭到百姓反对。
因此,秦昼必须死,也得死得有价值。
秦彦想了个法子,将“秦王因过于思念远在楚国的嫡次子而缠绵病榻”的消息由秦国暗探传给了身在楚国盛京的秦昼。
一旦秦昼意欲回秦,逃出盛京,便将他的行踪透露给楚国官兵,来借刀杀人——秦昼惨死楚国,秦民群情激奋,反楚意图强烈,也是一个大好的出兵理由。
此计一石二鸟,秦王盛赞,欣然同意实施。
而秦昼的命,在他们眼里,像是一颗随处可抛的棋子。
倒也讽刺——若不是秦昼担心牵连秦国,没有在潜逃的路上对接秦国暗探告知逃亡踪迹,早就不知道死在何处了。
秦昼就这样被锁了半年,还是高公公不忍看他奄奄一息,饱受宫人欺凌,一时心生仁慈,暗暗相帮,否则他早已成为一具白骨。
直到半年后,他终于布好局,一举手刃了秦王和太子,篡夺王位,残酷镇压了反抗他的所有声音,出兵楚国。
秦楚官兵都知道秦王秦昼出手狠辣,万夫莫敌,是个视人命如草芥的亡命之徒,所到之处人皆畏怯。
但楚见徵看他在战场上的打法,分明就是对自己的性命浑不在意,仿佛从没有想过明天。有时候甚至愿意不闪不避,拼着自己重伤,只为了快速给对方致命一击。
楚见徵重新调出他被囚禁时的画面,看着他肩头贯穿而过的铁链,那上面沾满凝固斑驳的血迹,身体稍稍一动,便是锥心刺骨的疼痛。
是怎样的父母兄长,才能够如此狠心。
而他左肩原本的伤口,竟然是自己导致的。
这些年,他到底经受了多少折磨苦楚,到底尝遍了多少人情冷暖,到底见证了多少情义空耗,才让这个从前风华无双、被世家贵女乃至当代大儒都交口称赞的少年公子,变成如今这般阴沉偏执的模样。
她把手盖在眼睛上方,甚觉荒唐地笑了几声,心里像是被生生塞进一个冰块,深而冷的寒意逐渐蔓延至五脏六腑,叫她喘不上气。
濒临窒息的感觉太难受了,她慢慢坐起身来,用掌心带走眼前的湿意,眼眶通红:“亲者为仇,爱人相杀,这样的人间,真的荒唐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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