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都旧景(二一)(2 / 2)
正凝眉思量间,身前便落了一只手。
谢寐生抬眼,就看到苏容止的上半身越过桌案,伸出的手抚上他的眉际,似乎想要抹平上面的涟漪。而看向他的目光也十分专注。
苏容止生得一张风流相,眉峰清俊,眸中带笑,专注看人时总有一种深情的感觉。
对着谢寐生,他大抵也是尤为深情的。
“这般看我做甚?”谢寐生抓住苏容止的手腕,轻轻地斜了他一眼,“说起来,我可不信你苏公子在朝堂上没有任何动作。”
苏容止会如何做他大约可以猜到,即使他们的感情不像现在这样错杂,就凭着二人相交莫逆,苏容止也是不会袖手旁观的。苏容止只问朋友,不问对错,不是个忠臣良将,只能将满腔情意交付与一人。
他轻飘飘的带着笑意的视线飞来,看的苏容止心中一动 ,脉脉语道:“我相信,便是明珏处在我这个位置,也会如此做的。”
茶杯被垂落的衣袖推的倾倒,两人手掌交叠,苏容止郑重其事道:“明珏,你要小心一些。”
在苏容止看来,皇帝没有追究谢寐生自是好的,可是为什么还要将人拘束在宫中,这容不得苏容止不去多想。
谢寐生知道了苏容止的未竟之语,看着对方担忧的神色,他点点头:“孤省得的。”
“王叔在和谁说话?”廊道上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谢寐生和苏容止停下了交谈,二人目光一齐转向殿门口。
穿着明黄龙袍的皇帝从回廊后面转了过来,停在殿门处,他身后缀了几个太监,因着皇帝突然停下的脚步,前仰后合地撞在了一处。
没有管身后的兵荒马乱,皇帝走了过来,目光先是落在两人交叠的衣袖上,又看向了一身绯袍的户部郎官,“丞相不是为苏郎官告假了吗?”
今□□议的事情多了些,谢晖刚下朝,就有人来禀报苏丞相的公子往了谢寐生的居处去。
而谢晖一来就看到两个人言笑晏晏地坐在一处,他那日在朝堂上只是生疑,下朝后就命人细细地查过苏谢二人的交往。
调查的结果是不言而喻的——苏容止与他那妹妹一样,早就对宁远王心有不轨。
皇帝现下只觉得这往日看来还算勤勉的臣子哪里都挑不出好来。
苏容止还以为皇帝仍是对他前几日朝会的不敬之语不满,告罪道:“前次朝会是臣不敬陛下,家父也只是担忧臣。”
皇帝冷眼瞧他,“既然苏卿身体无恙,明日早朝还是照常来吧,可别忘了去昭阳殿的道路。”
“臣自是不会忘的。”
……
苏容止离开后,皇帝这才坐了下来,挥挥衣袖,就有太监宫女将桌上的茶盏换了下去,又奉上清酒糕点。
他又亲自取了茶糕,递到谢寐生唇边,目光殷切地看他。
“朕已记住了,王叔爱的是这清苦的茶糕。”他笑道。宁远王不喜寻常糕点的甜腻,这是那一日在漪浪园中,谢寐生亲口告诉他的。
即使中间经历了诸多痛苦与挣扎,他到底还是将这一点记在了心中。
谢寐生目光落在被递到唇边的茶糕,侧首避开,又看向皇帝,“陛下为何要让苏大人离开?”
他话音刚落,皇帝的脸色就沉了下去,没有言语。
一旁伺候的赵青亲手端酒给二人,适时地插口道:“王爷有所不知,不是陛下要赶人走,是苏丞相得知苏公子进了宫,现下正在昭阳殿外等他呢。”
“而本来在年初定好的预算突然出了许多问题,苏公子前几日一告假,户部又忙的厉害。”赵青知道皇帝对宁远王的心思,主子的事情他自然要卖力帮忙,看见二人气氛凝滞,就忙不颠地给皇帝打圆场。
至于这户部的问题么,眼下没有,将来几日就不会有么?地方和工部随便报几笔账上去,就能整的户部上下焦头烂额,跳脚骂娘。
被人避开,皇帝没再执着在喂茶糕上,也喝了一口酒,颔首道,“后面几天苏郎官都不会太清闲。”
“是吗?”谢寐生看他一眼,冷笑一声,接道:“臣还以为陛下心中吃味,不愿让我与他相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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