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四合 第24节(3 / 5)
三 脚踹不出个屁来,还指着什么?不拖累几辈子就算不错的了,能借上什么力?十二爷操劳小半辈子,临了折在这上头,想想真不值。
不值归不值,做奴才的不干涉主子的事,主子一口唾沫一颗钉,只要发话,没有不从的。沙桐道是,领命打个千儿承办去了。
他坐在那里捏眉心,不经意回眼一瞥,她就站在地罩前,头发松垮垮束着,个头小,穿着他的衣裳,衣袖和裤管都挽了好几道,颇有点人不胜衣的味道。
他看直了眼,饶是再好的定力也不免晃神。虚晃着前几步,离她一丈远的地方顿住了,不敢造次,勉力笑道:“时候不早了,进去歇着吧。”
“你呢?”她可怜巴巴说,“你别走远,我一个人有点怕。”
其实都不想分开,小儿女情怀,过来之人都知道。恨不得一天能有二十个时辰,不睡觉不吃饭,只要时时刻刻在一起。
他心里默默欢喜,到她跟前,她孩子似的伶仃站着,脚上趿双软鞋,人才及他肩头。这会儿穿得单薄,他抬了抬手想碰她,到底还是收了回来。
“我不走,就在外间。”他打起帘子往里比了比,“进去吧,我给你做侍卫,别怕。”
她怏怏转过身,蹭着步子回头看他,“我小屋子住惯了,逢着宽绰地儿的就觉得四面不着边,心里发虚。”
这口吻神情,瞧了叫人动容。他说:“夜深了,孤男寡女独处一室不好。你进去,我远远看你安置,这样就不怕了。”
她踌躇着问:“你不进来么?”
他抿嘴笑了笑,“我不能到炕沿,到了怕走不了。”
她脸上一片嫣红,嘟囔着抱怨:“好好的,也学人油嘴滑舌!”
弘策无奈发笑,大男人家,哪个是泥塑木雕呢。有些话不能和她说,说了她也不一定明白,便顺着应承了句,“外头我知道留神,你跟前又不是官场往来,随意些也是人之常情。”
她听出来了,没把她当外人。她含笑一低头,穿着他的衣裳,霸占他的卧房,大概是她这辈子最大的成就了。
步 子走得分外缠绵,正殿里宫灯把人影拉得很长。她往前挪步,原当越距越远的,可偷眼一顾,他的身影仍在身旁。不是远远看着的么?她霎着眼睛瞧他,他已经迈进 门槛了,似乎突然意识到,再退出去也晚了,遮掩着咳嗽一声,东张西望,“天儿冷,窗户不知道关严没有……你上炕,别冻着了,我……给你掖掖被子。”
作者有话要说:①哈哈珠子:满语,意思是幼仆。
☆、第49章
这话多少有点露怯,两个人对眼瞧着,都觉得难为情。
定宜是大方人儿,扭扭捏捏怕他尴尬,装着没察觉呀,笑道:“用不着掖啦,我睡相好着呢。我嬷儿说我睡着了不爱翻身,睡下去什么样儿,醒了还什么样儿……时候不早了,看耽搁你一宿,累不累啊?”
“我是爷们儿家,没那么娇气。”他笑了笑,到底探过来牵了她的手,“你瞧咱们定下了,我就愿意不错眼珠看着你。我活了二十四年,头回觉得有个人能这么亲近,这会儿心里热腾腾的,躺下了也睡不着。我记得离京前你给我看手相,说三年之内红鸾心动,没想到说得真准。”
定 宜捂住了脸,吃吃笑道:“那都是瞎编的,你居然还信!少瞧些,瞧多了不新鲜,将来一见我影子就犯恶心,何必呢。”她嘴里调侃着,问问自己的心,其实都一 样。她命途不好,死了爹妈死哥哥,虽说学徒六年里受师父照顾,然而藏着掖着不敢袒露心声,说到底还是孤独的。现在捡了漏,天上掉下个好人儿给她,她含在嘴 里都怕化了,他爱瞧,她就挽起头发让他瞧个够,就是不知道这份情致可以维持多久,三五年后他还能不能提起现在这股劲儿来。
她拉他进屋,轻声说:“这会儿年轻,再过两年生了褶子就别细看了,单记着好看的时候吧。”
一缕头发落在眉梢,他替她绕到耳后,笑道:“生褶子早得很呢,我给你看了面相,少说还有二十年的花容月貌,六十年的风光富贵。”
她 嗤地一笑,“再有二十年都快四十了,四十还漂亮可成老妖精了。我是担心,老觉得自己命不好。当初那些亲戚都说我是扫把星,克死了爹娘挤兑走了哥哥,全家光 剩我一人儿,谁家收留我谁家就倒霉。所以尽往外轰啊,连门槛都不让我进。我有时候也想,没准儿他们说得在理,我确实带着煞,和谁亲近就对谁不利。如今你这 么瞧得起我,我既高兴又担心呐,万一祸害了你,虽非我所愿,你受委屈,我得自责一辈子。”
她絮絮叨叨说,过去受的那些冷遇让他揪 心。他扶她上炕前的脚踏,掫了被子让她进被窝,一面道:“别瞎胡说,一家子全死了是劫数,光你一个人活着就说明你福大命大,怎么和扫把星沾上边了?他们不 愿意收留你,因为那时候温家产业都变卖了,你光杆儿一个人,石头榨不出油来。换了家道兴隆的时候试试,带上房契地契上门,他们还不夹道欢迎你?这世上势利 眼多了,别说隔一辈儿,就是嫡亲的姊妹,投奔过去都不见得给好脸。大不了送你几两银子,请您回宫降吉祥。人情冷暖世态炎凉,本来就是这样。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