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妆 第2节(2 / 3)
如其来的变故让云婵有些不知如何应对,加之那伤又足以让人痛得恍惚,她一路上都觉得浑浑噩噩的。直至踏进了宣室殿的殿门,在淡泊的熏香气息扑面时才又清醒了些许。
抬眼望去,殿中一切与几个月前一般无二,还是一样的大气庄重、一样的金碧辉煌。几个月前,她就是在这里拜别的先帝,踏出殿门后,又在一众朝臣的注目下登上马车,与那长长的仪仗一起,往赫契而去。
“……陛下。”云婵挣扎着唤了出来,眼前的背影当即停住了,回过头看一看她:“怎么?”
“我……”她觉得有满腹的话想要说个清楚,一时又不知从哪一句开始说为好,话语磕磕巴巴的,“这长公主的位子……”
皇帝眉头稍一蹙,睇了眼侧殿,眼见御医、医女皆在殿中等着,回身扶了她的胳膊,和颜悦色:“到侧殿去,边医着边说。”
一同入了侧殿,宫娥扶着她在榻上躺下后静默退下。皇帝也未走近,只示意御医上前为她看伤。
云婵禁不住地去看御医的神色,见他眉头紧皱着,心知着实伤得不清,害怕之下问出的话颤颤巍巍的:“大人,我这手……是不是……”
是不是保不住了?
她想这么问,却到底没有勇气说出来。后半截话卡在了口中,只是带着几分不安望着御医,黛眉稍稍蹙着、明眸中微光轻闪。皇帝在几步远的地方安静瞧着,分明地觉出,只要眉间蹙得再深一分,眸中那一抹微光就要化成泪珠掉落下来。
一时间不自觉地悬了口气,甚至想上前先让御医退下、不让他答话便是。到底是没有如此冲动地阻拦,就这么又悬了一会儿气息,听得御医沉闷地禀道:“长公主伤得不清,臣勉励医治,但病根大约多多少少会有些……长公主莫要心急,耐心养着,臣可尽量减缓这些病根。”
还好。
云婵的心陡然一安,几步开外的那人同样心下一安。
皇帝指了御前的宫女照顾她,被安排到近前的二人都是位份不低的女官。来向云婵见了礼,接着便认认真真地去记御医的嘱咐去了。十指皆已包扎妥当,内服的药尚在煎着,云婵显无别的事可做,皇帝想了一想,终于走到她榻前,未直接在榻边坐下,而是着人添了个席子:“你方才想说什么?”
“陛下……”云婵思索着,末了直言问说,“陛下为何封……”在自称间又徘徊了一瞬,才选了个似乎不怎么对但也到底不算错的继续说下去,“为何封臣女做长公主?”
皇帝凝睇着她笑了出来。她本就生得美,因此才会选进宫来以备和亲。目下刚受了重伤虚弱得很,姣好的面容添了苍白,直让人忍不住地生出悲悯来。偏这一问又问得满是认真,一脸寻求答案的样子……
看着十分……简单善良?
云婵却不知他为何发笑,难免有点发虚,往后缩了一缩。他自顾自地笑了一会儿,停下来后仍看着她,安静片刻,温言道:“母后不肯放你出宫,若朕强行放你走了,不知你在宫外会出什么事。”
他自觉这么一句解释便已足够,她却仍以那般神色望着他,似是还在奇怪他干什么要救她、这跟他没有关系。
“……”皇帝眉头一挑,声音沉了两分,又道,“‘无恻隐之心,非人也’。”
这原是《孟子》中的一句,没有怜悯伤痛的心,便不算是人。换言之,任谁见到她伤成那般样子,都得出手救她。
云婵默了一默,颔首缓缓舒出一口气,轻轻说出的一句却是:“‘无羞恶之心,非人也’。”
同是《孟子》中言,无羞耻憎恶的心,便不算是人。
皇帝短短一怔,自然知道她所说的“羞耻憎恶”是什么。她被赫契退了回来,全天下都看着,是她的羞耻;此事导致先帝驾崩,他该有憎恶、她对自己也有憎恶。
“此事,朕方才在长乐宫中说得足够明白了。”他平静道,没有半点故作大度地伪装痕迹,“是谁去都会是一样的结果,所以大夏该觉得羞耻,但你不该。”他顿了一顿,稍抬了首,映照在面上的光线看上去更明亮了些许,缓而一笑,又说,“‘无是非之心,非人也’。”
分不清是非善恶,便不算是人。
此事中的是非他自认看得明白,甚至全然不能理解怎的旁人都把错处怪到云婵头上去。只是先帝驾崩得突然,登基之初事务格外多些,他一时顾不上便不曾多管过她。待得听闻叶澜是为她求得特赦,心下反觉如此也好,是以知道了仍当不知道,想着由她出宫回家便是了,乐见其成。
谁知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无妨,到头来却让皇太后也知了情,就这么把人挡了下来。他觉得云婵冤决意救她,加之从前的种种,心下急了,倒索性封她做了长公主。
“你安心便是,朕许你做长公主,就绝不会‘秋后算账’。”皇帝衔着笑,半开玩笑的口气。停了听又道,“在侧殿把伤养好,之后住到端庆宫去。和亲之事日后不必再提了,大夏与赫契如何,是朕的事。”
他说得平和而有力,毋庸置疑的口吻让云婵怔怔地听完后,只剩了应一声“诺”的份儿。
云婵在侧殿中住得并不算安心。倒也没什么大事,只是心知这是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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