裙钗记 第75节(2 / 4)
礼的意思。大家不是小孩子,有些暗地里的交易需要意会,织造局的官员有权,一放手就是十二万匹的生意,承办这件差事的人,中间的差价能赚两三万,这两三万给谁不是赚,想要差事就要拿出诚意,诚意无非钱财二字。
官员看不起商人,是官员握着生财的脉门,享受着商人们的巴结。
温持念苦笑道:“两次去钱没有少花,而且父亲承诺十二万匹布,绝对是去年今年新织的布匹而不是历年的陈布。最后这个差事还是落到了吉州紫薇坊袁家的头上。我倒是不信,相同质量和数量的布匹,紫薇坊能开出比锦绣坊更合理的总价。”
“同行如仇敌。”温神念向夏语澹解释。
“商场如战场。”夏语澹表示理解。
“袁家得了这件差事,在我们上京的那几天,联络了五家织坊,以发展丝织业为目的要在五年之内,在和庆府和吉州府两地增加十万亩桑田。以后织出来的丝绸,由织造局收购,织造局不收,袁家还和福建的远洋商队联系上了,两地的丝绸可以远销南洋。”
温持念望着夏语澹,不知道她懂不懂其中的利害。
若夏语澹真是只有十五年生活阅历的人,很可能不懂,可是两世加起来,再加上温家兄弟刚才那笔帐。
袁家公开宣布要增加十万亩桑田,你说他们压迫贫民,他们是不会承认的。他们还会说是给了贫农们一条生路,有财大家一起发,发展了丝织业,繁荣了当地经济,甚至于和庆府吉州府两地的丝绸能远销南洋,离开海港还要向朝廷交纳一笔赋税。他们是在给朝廷赚钱。
夏语澹表情凝重道:“好像我说这句话不太合适。财富集中在少数人的手里,并不是一个国家的幸事,藏富于民,才是真正的国家之福。袁家的做法,只是鼓了少数人的荷包,我也在少数人之列,可是我不会领这份情。”
温家兄弟的神情彻底放松了下来,温持念还坦白了道:“在商场上锦绣坊对上紫薇坊,几乎都是锦绣坊败北而走,前年父亲本要在杭州府仁和县开一家绸缎庄,铺面过户的文书拿不下来,生生被紫薇坊截了糊。袁家老爷生了四十六个女儿,个顶个的漂亮,真是气得我吐血。”
四十六个女儿想想也不可能是嫡女,都是庶女。是袁老爷和歌舞伎生下的,歌舞伎个个都是绝色的,根好生下来的女儿也漂亮。然后袁老爷做生意,金钱不能诱惑,就使美人计。温家看上的铺子袁家也看上了,两家争铺,袁老爷把一个才十三岁的女儿送给了处理此事的杭州府仁和县县令,那位县令就把铺子判给了紫薇坊。
这种幕后肮脏的交易,温家把柄都抓不到。因为县令没有纳袁家的女儿为妾,只是睡一晚,就扭转了整个事态。袁老爷在商场上又狠又毒,不择手段的名声让一般的商家避其锋芒。
其实大户人家圈养歌舞伎就是陪客用的,俗称家伎。高恩侯府最早的一批家伎还是封侯赏的,这都是惯例了。温家也没有那么干净,家里买过几匹扬州瘦马就是干这种事情。
才色双绝的扬州瘦马老贵了,动辄数千上万两,而且六七年就过气了。袁老爷不亏是商人,嫌扬州瘦马贵就自己生,这一笔开销省下多少,然后女儿们长大了又给他赚一大笔。
商场官场上很多人都知道,袁家是个没挂牌子的私窠子。可是袁老爷把投其所好做到了炉火纯青,又至贱无敌,谁会去管袁老爷怎么待亲生女儿呢。
这个时代,做妓和招妓,是合法的。
同行如仇敌,温家在这个事情上也存了私心。近二十年商场上温家处处被袁家压制,袁家能不择手段,温家做不到不择手段,就走了另外一条路。温神念用心读书考进士也有这个原因在里面。温家供出一个进士,温神念就是不做官摆在温家也是一尊大神。
现在嘛,温家认识的夏六姑娘成了太孙妃,就是温家手里的利器了,还是一把暗器。
通过聂家大夫人和二夫人,夏语澹明白了‘有所求’并不是一件坏事。目标一致,人和人才有相处的必要。
所以夏语澹笑着和温家兄弟道:“我也不是养在天上的仙人儿,不受烟熏火燎的。你们把改稻为桑不合理的主张写下来,我拿给能做主的人看。”
温神念没有授官,根本就没有上奏的权利,即使他授了官职,他的奏章也未必能送到御前。他的政治主张,也没有人用心一听,从而得到足够的重视。
“那我们现在就重新写,也不是写,整理一下很快的。”到了现在,温神念也有点紧张了,这是他作为士人的通病。能做主的人是谁?温神念读了十五年的书,就是为了走到君王的面前,献上自己的一片忠心。
君臣犹似夫妻,温神念这位新妇能不紧张吗。
夏语澹眨了一下眼睛,想到她所看过的锦衣卫的密奏,含笑道:“你们写吧。不需要赘述旁的一个字,怎么简洁怎么写。他看奏章都没有多大的耐心。也别写成科举文章似的,他也不爱看。”
温神念懂了,摒弃了所有的格式,只是就着改稻为桑这件事,写下自己的看法。
这中间也看出温持念的才华了,夏语澹看着帮忙算计的温持念,点着脑袋道:“你不需要卧床休息一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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