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壁书 第20节(2 / 4)
诸人一惊回头,这才瞧见她不知何时已站在屏风之侧。
“阿姐。”夭绍和萧少卿同时起身。
沐奇是外臣家仆,不敢冲撞公主玉颜,施了一礼,便悄然退出厅阁。
明妤洗净了妆容,一袭绛色丝袍将她的脸色衬得愈发疲惫苍白,纤瘦的身躯倚在屏风上,不堪风吹的柔弱。夭绍忙扶着她躺去软榻上,萧少卿关了窗扇,轻声道:“阿姐怎么不再睡会?头还晕么?”
“好多了。”
夭绍坐在榻侧,愧疚不已:“阿姐该不会是被我方才的笛声吵到了?”
“与你无关,”明妤勉强笑了笑,转眸望着舜华,“姑姑,请说罢。”
“既是公主问起,我自当如实相禀,”舜华话语温和,一丝不乱道,“十五年前东朝诸族之间形势复杂,裴氏那次北逃,说全然是因为叛心倒也是冤枉,这中间自是有不少利害冲突逼迫的。北上之后,裴氏本也不受北朝以乌桓胡族为首的贵族待见,直到当时的裴氏族长裴道熙将女儿裴媛君送入了宫中为妃,得到了北朝皇帝的喜爱,这才有了些转变。十二年前,北朝先帝去逝时,遗旨裴媛君为太后,因此当时首辅大臣并非裴行。当时留旨的辅臣有五位,首辅大臣是丞相慕容华,其次是太傅姚融、大司马独孤玄度、尚书令苻景略,最后才是这位如今的丞相、当时的御史大夫裴行。”
明妤道:“那后来为何大变如斯?”
舜华迟疑了一瞬,轻轻叹息:“这事说来话长,怕是要从十三年前安风津一战说起。”
此话一落,厅里的三个年轻人俱是神色僵凝。
舜华道:“现在公主还要听吗?”
明妤眉宇坚决,微微颔首:“有劳姑姑。”
“是。十三年前,北朝疆域四面不安,北方有匈奴作乱,南方又与东朝交恶。当时的北朝司徒裴道熙因是自东朝降归北朝的大将,对东朝的军务了如指掌,北朝先帝便派他南下与东朝作战,派大司马独孤玄度北上抗击匈奴。这一战,便从此烽火弥漫,民不聊生……” 念及旧事,舜华亦是感慨万千,身子无力后倒,倚上软垫,双目轻轻阖起。
“因那年夏季怒江水汛惊人,东朝与北朝战事胶结,长久不分胜负。裴道熙在东朝为大将军时,曾入太子学舍讲解兵法军阵,安风津之战中东朝的元帅郗峤之、副帅萧璋、监军谢攸,此三人俱是裴道熙曾经的授业弟子,师徒相对,其中的煎熬和矛盾可想而知,而两国朝廷唯恐前线有变,一日九发急旨促战。于东朝永贞二年七月初六,怒江水汛稍稍有缓,两军终在安风津兵戈交锋。此战两军势力本相当,因裴道熙忽然失去了北朝的粮草和军备援助,是以苦战十日之后,终在七月十五那夜潮汐大涨的风浪下落入东朝军队的重重包围,北朝军队死不投降,受东朝军队的阻截拦断、火烧战船,因此无法渡江回岸,一战之后,几乎是全军覆没,北朝将领除了三人抓住浮木捡了一命,其余尽数战死。自然,这战死的名单中,也包括裴道熙。
那时的裴媛君,就是如今的裴太后,年轻貌美,入宫后荣宠无限,也刚诞下了皇子,北朝先帝本想借裴道熙大捷之威封小皇子为太子,可惜事与愿违。裴氏在安风津一战落得惨败,北朝先帝受此刺激一病不起,正逢病入膏肓之际,大司马独孤玄度却携漠北大胜的捷报凯旋而回,朝野声望无与伦比,北朝先帝弥留之时考虑朝中局势,终是立了故皇后独孤氏的儿子司马豫为新君,遗旨让慕容华等五位大臣辅佐少帝。”
说到这里,舜华话语一顿,睁眸望了望夭绍,见到她失神的模样,不由暗自摇头叹息,沉默片刻,才又接着道:“原本,北朝如此下去也是长治久安之道,可惜八年前北朝也发生了那样的祸事……”
终于说到那事了――夭绍心神发抖,紧紧咬住唇。
舜华道:“北朝皇室是乌桓胡族,因此朝中贵族大都来自塞北,而独孤氏和慕容氏正是草原鲜卑族人。百年前乌桓胡族的领袖司马氏南下夺取中原时,独孤氏和慕容氏为其两翼,功勋辉煌,世袭王爵。八年前,独孤一族被指与东朝郗氏暗自私连,存不臣之心、图不轨之举,因叛逆而诛满门,几十万鲜卑族人因此被赶出北朝疆土。慕容氏与独孤氏骨肉相连,难逃干系,族主慕容华猝死狱中,其弟慕容虔本被流放塞外,不过当时的朝中大乱却给了司马氏诸封疆王爷们契机,竟趁此引发了更大一场乱事,清河王、乐安王、北海王等八王谋划起兵,势如涛浪,朝廷当时难有震慑八王的将才,这才特赦慕容虔戴罪立功。在慕容虔平八王之乱时,裴媛君以太后之尊任命裴行为丞相兼首辅之臣,大势初定,裴氏自此掌控朝野,权势滔天。”
话音一落,舱阁安寂如死,唯听舟外哗然起伏的江浪声隐约传来。
夭绍闭着眼眸,泪水无声滴落,萧少卿不知何时走到她身边,衣袖微抬,悄然接住她流下的泪水。
“夭绍。”萧少卿轻轻叹息。
明妤握着夭绍冰凉的手指,沉默半晌,却蓦地一笑,声音浸透了飘浮江天的寒冷,徐徐叹道:“原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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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江渡,迟暮时分,舟行至江中央,站在船头已隐约可见对岸那连绵起伏的轩辕山脉,郁郁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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