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娇百宠 第2节(2 / 3)
而每朝早,她睁开眼,望着床顶嵌板精雕细琢的缠枝花纹,肯定了自己身在何处,又觉得分不清过去那五年是幻是真。
顾婵尝试与母亲宁氏讨论,她拣着大事,才开头讲了几句便被喝止,一迭声告诉她这都是发烧烧糊涂了做的噩梦,不许她再提。
她欲分辩,若全是梦,梦里的生离死别又怎能件件都那样鲜活深刻?
她想再举例,一抬眼见到母亲为了照顾她,连夜不曾睡好而略见憔悴的容颜,便硬生生住了口。
如果按照“梦里”的轨迹,母亲能陪伴自己的时光已不足三月。
现今是元和二十年,同年九月初,顾婵的父亲顾景吾外放至幽州承宣布政使司任布政使,妻子儿女皆随同前往。
幽州府处于北地,冬日严寒远非京师可比,时至腊月,连场大雪换新貌,顾婵还是孩子心性,玩起雪来兴奋忘形,感染风寒,大病一场。
她清楚记得,自己病愈不久母亲也开始生病,初时只是精神不济,后又添了呕吐之症,换过几个大夫也看不出缘由,大都说水土不服,不宜操劳。宁氏自己还担心是有孕,只是月份浅才看不出。但终归都不是大事。
谁知到了二月中,母亲竟然一病不起,骤然长逝。
若是梦,说出来白白害母亲担惊受怕。
若是真……
“璨璨,怎么哭了?可是哪里不舒服了?”
冯鸾已满十四岁,到底年长心细些,玩闹中也能注意到顾婵的不妥。她撇开章静琴,走至榻前,染着蔻丹的小手探在顾婵额头试了试,见温度正常才松一口气。
“我没事,只是那时病着,以为自己要死了,再也见不到你们……”顾婵顿一顿,哽咽道,“又能和你们在一起,一时太欢喜了……”
她说的是真心话,且不论那前世今生,梦境真假,人生能重来一次是多么难能可贵的机会。
重回无忧无虑的少女时代,所有的伤痛离乱都未曾发生。如果可以,她要尽己所能,让那些永远不再重演。
章静琴也凑到榻前,不过她可不似冯鸾那般体贴,伸出手来却是戳向顾婵右颊浅浅一汪梨涡:“快别多愁善感啦,正月里咱们还要一起去各家赴宴,还有上元节的花灯会,到时候更欢喜,我都怕你欢喜傻了……”
前世里,母亲初现病症便是在年后的几次宴会之后。
顾婵一直自责,认为母亲会生病,与照顾病中的自己辛苦伤身脱不开干系,如果当初不那么贪玩任性,也许一切都会不同。
可惜,她醒时人已在病中……
顾婵想起萧鹤年来,既然前因已定不能更改,若母亲当真生病,就试一试找他来气死阎王,妙手回春。
主意一定,便不再那般郁结难舒,静待观察事情发展即可。
又隔二日,到了腊月二十一,顾婵身上已大好。
年关将近,宁氏身为主母有许多事情待操办,一时无暇旁顾。顾婵觑了空子,便溜去父亲书房里找书看,打发时间。
顾景吾外书房里因有公文,平时皆由小厮守着,绝对不容许人擅自进入。但内书房则主要用于藏书,并没有那般严苛的规矩。
顾婵在书架顶层挑了一本游记,正看得入神,冷不防一只手掌搭上肩头。
她以为是父亲回来,忙不迭转身,差点撞上书架。
待到定睛一看,眼前哪是什么父亲,小小少年,高出自己半个头,五官则与自己一个模子刻出,只脸型稍阔,脸颊不见梨涡,少去女儿家的娇柔,多出几分男儿英气。
这是顾枫,身量未足,稚气犹在,还没长成她最后一面所见那英武青年,也还没成为那老辣干练、官居三品的指挥使。
顾婵以为,不论他将来会有多大成就,都比不上眼下他是活生生的更来得美好。
即使初回到过去时的激动情绪已渐渐淡去,她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手中书册一抛,揽上顾枫肩膀,亲昵叫道:“潼林潼林,你回来啦。”
谁知他伸手在她额头一弹,哼道:“潼林是你叫的吗?越大越没有规矩了。璨璨乖,叫哥哥。”
顾枫晚她半盏茶时间落地,偏时时处处以她兄长自居。
顾婵撅嘴瞪他,一壁揉着额头,一壁学他语气:“璨璨是你叫的吗?越大越没有规矩了。潼林乖,叫姐姐。”
说完不禁失笑,她几乎忘记,为了谁大谁小,他们从会说话起一直吵到十三岁。
后来不再争执,是因为母亲往生,顾婵被姨母接入宫中,而潼林则被送回京城永昭侯府,由祖父亲自教养。
分离日久,虽说感情不变,但到底生出隔阂,难像幼时那般亲密无间。
☆、第三章 阴云密
时光如流水,转眼已是正月。
每到年下,幽州府各家勋贵竞相置办宴席,顾景吾自然少不了多番酬酢,宁氏也要同女眷们走动,连带着顾婵都沾光,没有一日不出门玩耍。
难得正月初八这日终于空闲下来,顾婵原是最懒散的,因惦着母亲的事情,竟睡不着懒觉,早早晨起了,去给宁氏请安。
出得屋子,只见天色澹沉,寒风夹着细碎的雪花扑面而来,顾婵怕冷,裹紧了身上的灰鼠斗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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