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五 在两张床中间(1 / 8)
半夜,谷杭突然坐起来了。
奥尔良没有起身,盯着她。
谷杭走到奥尔良床边,抬起一只脚。然后一脚把奥尔良踢下了床。
“喂!你干嘛??”
“你不许睡着!”谷杭走到他面前,外面的暴雨还没停。
“为什么呀?”奥尔良向后挪了一下,一不小心撞到了鸽子笼子。笼子里的信鸽被惊到了,咕噜噜叫了一声,拍了两下翅膀。
谷杭把煤油灯点亮了,灭了火柴,罩上罩子,她就转过头来跟奥尔良说:“我又做噩梦了。你一睡着,我就做噩梦。梦见我被退学那一天的事情。你不许睡着!”
“我没睡着哇。”奥尔良苦笑道,“你一旦开始做噩梦,我就跑到你床边安慰你,我可没睡着,真的。”
谷杭情绪也稳定了:“嗯嗯,这还差不多嘛。你还挺贴心的。”
两人在这时沉默了一会。他们时而看看对方,时而看看窗外的雨,时而,又看看桌子上那些摆放整齐、归类清晰的纸卷。奥尔良是不怎么困倦的,因为在白天,谷杭疯狂计算的时候,奥尔良就会睡觉。等到谷杭休息的那五分钟,奥尔良就会自动醒来,很准时,陪伴着谷杭,防止她想起伤心事。谷杭不是每天都会想起伤心事的。事实上,5年前被退学之后,谷杭一直努力谋生。这5年里,谷杭脑子里从未闪现过任何关于被退学的记忆。谷杭根本不在乎,因为还有大量的工作要做,父母都失业了,全家都指望着谷杭呢。所以这5年来,谷杭没有失眠过,也没有回忆过,也没有任何的惊恐。但是后来,几个月前,又一次在纽约,见到了奥尔良同学。奥尔良同学和谷杭是同一年级,他们两人,共同在皇家矿业学院度过了大一,一整年难忘的时光。自从在纽约见到奥尔良同学之后,谷杭每过十几二十天的,就会突然有那么一两天,回忆起退学时的恐怖。谷杭就必须得去找奥尔良,一见到奥尔良,病情就消失了。所以说这个毛病十几二十天里才会出现那么一两天,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只要待在奥尔良身边,就没问题。这种感觉很奇妙,像是找到了解药。谷杭现在盯着煤油灯发呆,而奥尔良,他随着谷杭的视线,眼神落在了那一卷卷纸卷上。
“既然没事可做,你给我讲一讲如何预测天气吧。”奥尔良突然很好奇,就问了。
“嗯。”谷杭搬来椅子,坐在写字台前,“啊,一坐在这里我就感觉疲惫、难受,我都魔怔了。”
奥尔良顿时觉得心疼,就走到了谷杭的背后,扶着谷杭的肩膀。然而谷杭却转过头来,兴奋的眸子在煤油灯灯光里闪着。
“其实就是!简单来说呢,就是温度导致水的蒸发,导致了湿度,而空气在接收到热能之后就会向外做功,当然了,还有极其重要的地转偏向力。”谷杭开始了解说。大一的时候,期末考试,谷杭的高等数学的成绩比奥尔良高很多。
“最后就是这个式子!你看!它是一个总的方程式,可以衡量整个天气系统的所有变量。用的是高等数学呦!高等数学!是高等数学!”谷杭像一条龙跃出水面一样站起来,大声对奥尔良说,她鼻尖离奥尔良鼻尖连半厘米都不到,简直是脸贴脸的嘲弄。
奥尔脸没有任何反应,把谷杭按回椅子上。这时他们俩听到隔壁在敲船舱,而后传来了“大半夜的吵死啦,安静点”的警告声。谷杭胆子比较小,立马把声音降低了,也不那么活跃了。
“你必须承认。”谷杭开始心平气和地说话,“如果我没被退学,我肯定成绩比你好。”
奥尔良笑着点点头。每次谷杭讽刺奥尔良,奥尔良都会非常绅士地化解掉。这已经是他们两人之间的一种很平常的互动了。完颜谷杭也是命苦。谷杭的母亲是清国辽阳人,她父亲在广州经商,遇到了她母亲,后来两人就结婚了。谷杭的父亲经营的是银矿产业,惨啊,太惨了。谷杭父亲是英国人,在苏格兰北部拥有一座银矿场,在纽约的阿巴拉契亚山区也有一座银矿场。有两座银矿场可以说是相当有钱了。而且,苏格兰的那座银矿场离阿伯丁很近,而纽约的那个矿场离纽约也很近,这就方便了谷杭父亲在北大西洋之间的贸易,童年对于谷杭来说,是快乐而富有的。但是毕竟,自从明朝以来,中西之间的白银之争就没有停过。中方的白银价值一直保持在西方白银价值的0.5倍左右。同样的一两银子,到了清国就不值钱了。后来到了1840年,那个时候谷杭的父亲才20多岁,刚刚继承了银矿场,还以为2100万元的赔款会让银矿产业大受冲击,没想到,银矿场的生意不减反增。结婚之后,有了谷杭,日子也过得挺好的,由于太爱自己的妻子,还让谷杭跟了妻子的姓。但是等到谷杭10岁那年,一切都变了。谷杭的父亲也终于明白,真正能让清国把那些白银吐出来的,不是赔款,而是通商。大量的白银通过贸易活动从清国流向北大西洋市场,欧美的白银开始跌价。谷杭家里,不久便入不敷出了。再加上1857年刚刚发生过一次金融危机,行业之间的竞争,尤为激烈。1864年谷杭上大一的时候,家里其实已经是破产的边缘了。而与此同时,同行的某些银矿场场主,开始插手皇家矿业学院的运作。虽然学院里的老师并不那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