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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他没有犹豫地答。

林翊端了张小桌子摆在院中,清酒两盅,烧鹅一盘,蒸鱼一道,菜汤一碗。

他拱手:“还请沈公子莫要嫌弃。”

三人落座,沈序话少且惜字如金,林翊有一搭没一搭地找话题,结果都收效甚微。

他动筷子的时候也极少,兴许是饭菜不合胃口。

瞧着气质定不是乡下的粗野人,林翊不动声色地观察他,若说是城里来的书生也有点不合适。

世道大乱,他必是深受其害,才落魄下乡,从前锦衣玉食的现下吃不惯也属正常。林翊不禁心生同情。

后来他发现沈序并不是吃不惯。

林曦知自上桌筷子便没停过,夹完自己的忙不迭又给沈序夹。

烧鹅腿鱼肉堆的他的碗里满满都是,像座小山丘。

“够了够了,”林翊悄悄压声,吃醋道:“给我也夹点。”

女孩点点头,往他碗里丢了片菜叶子。

林翊:“……”

他冲沈序抱歉一笑:“沈公子,知知她不懂事,你要是不对胃口,吃不完也无妨。”

少年戳了戳菜山。

接着,在林翊的注视下,一口一口慢条斯理地咀嚼起来。

很快碗便见了底,干干净净,一点儿不剩。

林翊笑不出来。

“哥哥饱了吗?”小姑娘的眼睛乌溜溜的,歪着头笑:“还喝的下酒吗?”

沈序摇了摇头。

曦知“噢”了声,小手不老实地伸向酒盏,却被亲哥哥截胡:“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心思,你才几岁喝什么酒,缩回去!”

她伤心地往沈序身边靠了靠。

“今日多谢款待。”沈序道:“往后若有需要,沈某定当竭力相助,先行告辞。”

人都走远了,他的好妹妹还撑着脑袋望,林翊边收拾桌子边抽空拿筷尾轻轻敲了她一下。

“哎哟~”

“甭看了,我见沈公子是个靠谱人,以后我不在有他照拂你,哥哥更大可安心。不过没事少去人家跟前晃悠,省得惹公子厌烦,知道没?”

“知道了。”她嘴上是答应下来,第二天便抛到九霄云外。

沈序的院子里栽了一株桂花树,郁郁葱葱,亭亭如盖。前段日子接连几场大雪后,枝叶通体皎白,犹绽银花。

林曦知绣了一只香囊,里头压了兰草和七月送的平安符,本想着挂在那树枝上祈求来年顺遂多福,然沈序搬了进来,她又不好意思再去麻烦他。

思索须臾,曦知同伯伯借来了梯子搭在自家的矮墙边,顺着梯子爬到顶,应该堪堪能够到最底的树枝。

她趴在围墙边沿,起初还并未发现树下的案几和案几旁专心作书注的人。

小胳膊够呀够,总算让她拽住一根旁枝。

都说挂的越高心愿越容易实现,不过条件有限,天神伯伯们也一定要看见我的愿望噢。

曦知虔诚地将香囊挂到树枝上。

诶?她忽然想起什么,急急往腰间摸去。

她的坠石呢,那个也很重要,一齐放进去。

坠石滑溜溜的,她攥牢了,手伸向香囊。

旁枝这时故意和她作对,女孩抓来抓去怎么也抓不到,攥着的力道逐渐松懈。

“扑通—”

石头掉了下去,不偏不倚砸进了案几上的茶杯,溅出的水渍零星几点滴在了书页上。

少年倏地停笔。

林曦知呼吸一滞。

重重叠叠的雪影,她看见他抬头。

她不知所措,僵立在原处。

云波不翻,山鸟不啼,时间仿佛凝滞,独留桂花树落银纷纷。

沈序久未说话,只一昧地仰望着她,风止时停,眼眸里倒影里都是对方,再无其他。

墨汁氤氲在洁白的扉页上,它是一簇妖冶的黑梅。

他真好看,一尘不染的。时下,那是林曦知心里唯一冒出的想法。

种子偷偷生了根。

“下来。”沈序收回了视线,盯着茶杯里那块从天而降的普通石头。

不久,小姑娘便扭扭捏捏地站到了他的跟前。

他不去瞧她,继续认真地誊抄注记:“为何爬那么高。”

曦知一一交代。

“哥哥我下次不会了,”她同沈序保证,“你把石头还给我吧。”

他瞟了曦知一眼:“石头对你而言很重要吗?”

没有花纹,未经打凿,路边随手一捡都比它漂亮,沈序从茶里取出她的坠石,下一刻便要归还于她。

“是别人给我求的姻缘石。”女孩正经地解释道。

少年掌心一拢,还到一半又不还了。

“姻缘石?”他话语间有了几分阴阳怪气的意味,“你尚未及笄,谈何姻缘。”

“未…未雨绸缪。”曦知的脸色羞赧:“我要放到香囊里求愿的,哥哥你快给我吧。”

黢黑的石头被沈序翻来覆去地捏转,“谁给你求的。”

哥哥今日的话好多噢,曦知吐了吐舌:“裁缝铺的薛哥哥和七月姐姐。”

沈序依旧没有还她的意思。

女孩黏上去,抱着他的手臂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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