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第八十六章(2 / 5)
挣扎的底层人民,既没有力挽狂澜的本事,也没能救民于水火,怎么能连一个公道也给不了?
霍惊堂紧搂着赵白鱼,想说不值得,太傻了,世间不是非黑即白、官场更不是一个纯粹的是非场,人生在世本就是一场场不得不退让的妥协。
如果心有不甘,便打开另一条路走过去,目的达到就行,报仇雪恨的办法很多,仇人以死谢罪就行,何必拘泥过程?何必一定要将犯人的罪行公诸于众?
现在他明白了。
赵白鱼在乎的,不是逍遥法外的罪人那条命,而是死者的公道,是万万千千底层百姓已经习惯被剥夺的最基本的公道——
有冤申冤,杀人偿命。
霍惊堂能感同身受赵白鱼的高义和坚持,也心折于他的至善至真,可是对他来说,活着的赵白鱼更重要。
“会有还百姓公道的时候,会有让昌平身败名裂的机会。我、陈尚书、高同知……有这么多公卿大臣站在你这边,还有祖父和十叔,再不济我还有能威胁陛下的底牌——”霍惊堂不自觉带了点祈求的意味,“别跟陛下对着干,你给我们一点时间,一定能让昌平伏法。”
赵白鱼只问:“你什么时候知道昌平替陛下办事?”
霍惊堂紧闭双眼,“我没插手过两江官场,是因为之前寻找万年血珀,江南皇商被灭门,所以派人暗中追杀,查到一些东西,隐约有了点猜测,便立即叫停,没有继续追查。杜工先撺掇你去两江的时候,我才警告他,我希望你别来,结果还是被算计来两江。我心存侥幸,也许你懂明哲保身的道理,任钦差赴淮南,你就能聪明的全身而退……”
“是我还不够了解你。内情如何,我实际不清楚,当时退得太快,是离开西北军时,祖父告诉我详情。”
“原来是这样。”
霍惊堂反复强调两江官场复杂,始终反对他过来,耳提命面要他小心谨慎地提防着两江官场和元狩帝,已然是提醒。
只是他当时不以为意。
“等两江大案一了,找机会解决昌平,你辞官,我交还兵权,当一对闲散夫妻,去大漠,去远离庙堂的江湖,去深山老林隐居……哪里都行,小郎在我身边就行。”霍惊堂笑了笑,温柔到极致地说:“如果路见不平,遇到草菅人命的狗官,也不用怕无权过问,我向陛下求道旨意便成。”
赵白鱼弯起眉眼,好像也在畅想着那样的未来。
霍惊堂没敢放松警惕,即使赵白鱼不再要求昌平偿命,仿佛被劝服了一般,他知道小郎聪明通透,却也固执己见,认定了某些事情便一定会坚持到底。
赵白鱼好像很累了,倒在霍惊堂的怀里入睡。
霍惊堂把他抱上睡榻,嗅闻着赵白鱼身上温和的气息,也跟着阖上双眼陷入深度睡眠。
为了赶路,日夜兼程,连千里马都有轮换休息的时候,他几乎是不眠不休地赶过来,拥抱着赵白鱼时仍头痛欲裂,此时终于能休息了。
耳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赵白鱼忽地睁开眼,定定地落在虚空处。
他睡不着。
霍惊堂在战场上将近一年,身上的檀香味似乎被血腥味冲淡,赵白鱼的鼻腔处仿佛能闻到铁锈腥味,将他一下子拉回到血水汩汩的记忆里,难以成眠。
***
连续四道急诏下来,没有给任何人拖延的机会,霍昭汶迅速备好车马,挑了个晴天便出发。
车马蜿蜒,赵白鱼等人加上霍昭汶身边的暗卫还有同样被召回的昌平公主,拢共三十来人。
而荆北营兵已经退离洪州。
骑在高头大马上的霍昭汶猛地扭头瞪着陪同赵白鱼出来的霍惊堂,在对方经过时突然开口叫住他:“堂兄不该在西北吗?”
瞥了眼赵白鱼,霍昭汶了然:“是为赵大人而来。”话锋一转,接着询问:“镇军之将无诏不得擅离边境,堂兄到两江是父皇恩准吗?”
盯着赵白鱼翻身上马,霍惊堂才回应霍昭汶:“等回京都,我自会向陛下请罪。”
言下之意,无诏擅离,可是不小的罪。
霍昭汶意思一下关怀两句,来回看着赵白鱼和霍惊堂这对可怜的夫夫,一个免不了生死场走一遭,一个擅离边境也免不了责难,在父皇雷霆震怒之时无视朝廷法规,说不定会被怀疑霍惊堂有造反之心,二人同被清算。
情真意切,同甘共苦是真,为情所困而犯糊涂也是真。
霍昭汶内心惋惜,却没有开口帮助的意思。
“出发!”
队伍所有人都是便衣出行,缓缓穿过没多少人的街道出城,日出时的阳光洒落城墙树梢,为其披上一层金黄色的盔甲,沉默无声地凝视着这支远行的队伍。
即将进入官道时,瞧见乌泱泱的人群聚集在官道上,人山人海,仿佛全洪州府的人都跑这儿来赶集了。
霍昭汶:“怎么回事?”言罢令人前去探路。
探路的人很快回来:“启禀上差,前方人海都是洪州、吉州、虔州等地慕名而来的百姓。”
霍昭汶觉得有意思:“慕谁的名?”
探路的人将目光投向后方的赵白鱼,霍昭汶便也知道了。
“疏散人群,别挡着官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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