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谈(1 / 2)
入了夜,四处都静了,喧嚣退去,又让人觉得冷冷清清。
青石地板上白了一块,是月光,淡淡的银白色,透着丝丝凉意。
邹千易翻来覆去,难以入睡。许是故地重返,勾起往事的忧愁;或是事情未定,心中难安。
她披上衣服,出门走走。
沈家她住了十几年,自然是轻车熟路。这个时辰,四处无人,她独自静静地走着,看着,回忆着……
不知怎的就走到了逸林苑,这是个幽静处,沈穆常来。
四年前,就是在这儿,她与沈穆大吵一架,写了和离书。
那时,辽东势力最盛的皇商有两家,一家是她的娘家,荏州邹家,另一家是湖州常家。那一年,朝廷要扶持皇商做人参贸易,皇上在邹家和常家之间犹豫不决,就在两家竞争的关键时候,沈穆上书建议由常家承办,皇上顺势而为,将这差事交给了常家。自那以后,常家垄断了辽东北部的人参采购。邹家失去了这么一单大买卖,意味着落了下风。
她去质问沈穆,两人各执一端,争吵不休。她是个心直口快的人,嘴上不饶人,吵架专往心窝子里戳,争吵间说了不少重话,她要和离,沈穆一气之下,就写了给她。
一转眼四年已过,想起往事,仿佛就在昨日。
她往里一瞥,还点着灯。她踟蹰了一会儿,走了进去。
沈穆一个人,坐在窗下饮酒。四十多岁的人,因平日劳心劳力,多了许多白发,看起来更老成些。一双眼睛还是炯炯有神,有着为官十余载的精明与持重。
他听见动静,下意识地要抬头看,再一细听,又垂下头。
夫妻十几年,对彼此的习性都一清二楚,譬如走路的声音。
邹千易无言地走近,自己坐下了。
沈穆低着头,目光停在手中的酒杯,开口道:“你来了。”
“我本可以不来,再也不回到这个地方。”邹千易也不看他。
沈穆轻叹,“当年的事……”
“你我之间已无旧情,旧事也不必再提。”邹千易语气冰冷,她原有几分故人重逢的感慨,提起旧事,心里又是一寒。
沈穆默然。
邹千易开门见山:“我和翎华这次回来,就是要跟你说清楚,她不会成为沈家争权夺势的棋子,不能嫁给皇子。”
沈穆抬头,看向她的眼神满是不解与郁闷,“你就是这么想我的?你把我当什么人?翎华是我亲生的,我怎会把她当棋子?”
“难道你不是这样的人吗?为了沈家,什么都能做得出来,什么都能牺牲!”邹千易有些激动,声音发颤,“你说不是把翎华当棋子,那我问你,她嫁给皇子,是不是对沈家有利?”
“这些事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沈穆将酒杯重重放下,“现在是争储的当口,沈家不可能置身事外,可若是稍有个行差踏错,将来都会酿成大祸。”
“所以翎华就是你保住沈家的武器?”邹千易冷笑,“让我猜猜,你是看上了那个皇子来当你的女婿。是有廖家扶持的怀王?还是皇上重用的燕王?”
沈穆不语。
如今皇帝膝下有两位皇子,年长的燕王殿下,自幼丧母,另一位怀王殿下是廖贵妃所生,他的舅舅是现今内阁次辅,大理寺卿廖廷章。
邹千易不冷不淡地说道:“是怀王?想想也是,当初你力荐常家,不就是因为他们背后有廖家支持,你用一笔生意将廖家哄高兴了,现在再把女儿嫁给怀王,就能彻底和他们站在同一边了。”
“廖廷章是何等无耻之徒,我怎会与他沆瀣一气!”沈穆气愤地辩驳。
邹千易心里明白,只是想起当年的事还是气不过,想拿出来再呛他两句,故意膈应他罢了。
“那就是燕王了?”
燕王李元祁生下来便没了生母,一直养在廖贵妃宫中。而廖贵妃有自己的亲生儿子怀王,燕王对待自己的这个皇弟十分关爱,总是礼让怀王,兄弟二人自小感情甚笃。他从小不争不抢,不爱出头,长大了也是深居简出。
早几年人们都说看不出燕王有丝毫的争储之心,怕是要把皇位拱手让人了。更何况怀王有廖家的支持,而燕王的外家早已败落,他就是有心,恐怕也是无力。
可这两年,皇上好像很看重燕王,时常派他一些重要的差事。人们敏锐地发现风向变了。
“燕王有望。”沈穆语气平缓了些,神色也柔和了,“皇上如今把燕王拉出来,是想让他牵制怀王,好让自己能安稳地多做几天皇帝。不管皇上是不是真想让燕王继位,他都很有可能成为下一任君主。”
邹千易冷哼一声,“呵,我还当燕王已经拿到传位诏书,明日便要登基做皇帝了,原来是没影儿的事。沈穆,你拿我女儿押宝呢?”
“我绝不会拿自己的女儿冒险。”沈穆一字一顿地说,“倘若翎华嫁给燕王,有沈家的支持,皇位,可以一争。来日燕王继位,沈家就能得以保全,大齐也许就能迎来新局面。我不是为自己找一个乘龙快婿,而是为大齐择一条明路。”
烛火映在沈穆的脸上,光影重叠,让人看不清楚,而他的眼中亮着光。
“燕王是大齐的希望。倘若怀王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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