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碎梦（1 / 3）

洛川行走在荒芜的沙漠中，四周是铅灰色的浓云，它把整个世界都渲染成了死寂的颜色。洛川周围是一马平川的沙漠，没有起伏的沙砾从他的脚下一直延绵到无穷尽的远方。那沙砾也是铅灰色的。

身处这样的诡异之所，洛川的心中却没有一丝波动。他知道这是一个梦，一个自从三年前父母失踪后，每晚他都会做的梦。

在梦里，他会像提线木偶一样，在灰色的沙漠里跋涉，最终来到一座巨大的黑金字塔前，他会从一扇隐秘的门扉进入金字塔，僵硬地坐在早就为他留好的位子上，用手抓起被放在金子制成的餐盘上的美味佳肴大快朵颐。

每当这个时候，坐在高高的王座上的黑色法老都会发出欣慰的笑声，那声音仿佛妙龄少女般婉转迷人，又仿佛青铜钟的轰鸣，庄严而古奥。

他说他叫奈亚拉托提普，在这里等待自己的子民。

“每个吃下圣餐的人都会得到我的祝福，”黑法老——奈亚拉托提普用祝圣般的虔诚语调咏叹着：“你将聆听到我的指引，我将给予你无尽的知识与权能，你将成为百万蒙宠者中最特别的一位！”

而梦境中的洛川对此一般会不理不睬，他会继续近乎疯狂地往自己的嘴里塞着食物，仿佛一只饥饿了数万年的恶鬼。

于是奈亚拉托提普也安静了下来，他会用右手撑住自己瘦削的下巴，细细地打量疯狂进食的洛川，就像在欣赏一件绝世的工艺品。

这个梦一做就是三年，洛川可以记忆起梦境中的每一个细节，包括奈亚拉托提普华贵长袍上精妙的金线花纹和黑色金字塔上镂刻的楔形文字，但他永远想不起来在梦里让他如痴如醉的食物究竟是什么东西，每次醒来之后，他能回忆起的就只有那充斥了他身心的进食的快感。

但今天这个梦出乎了洛川的意料，他并没有走向那个熟悉的黑色金字塔，而是径直向前，在那里，奈亚拉托提普正静静地站立，等待着洛川的到来。

沙漠无风，但铅灰色的沙砾却在自行滚动。

在漫长的跋涉之后，洛川终于站在了这位黝黑法老的面前，法老的脸上没有丝毫的焦急或不耐烦，他的嘴角依旧挂着平日里一样略带戏谑的微笑。

“我的孩子，你终于来了。”奈亚拉托提普欣慰地道。

洛川并没有说话，他向前几步，转身与奈亚拉托提普并肩而立。

一个古老，一个年轻，一个衣着华丽高贵，一个穿着单薄的睡衣，一个肤色黝黑，气质盛气凌人，一个肤色苍白，平凡而朴素，两个完全不同的人，在深灰的底色下看起来却是如此的相似。

“我该走了。”奈亚拉托提普淡然地说道，他的声音听起来还是那么奇特，既有青春年华的生气勃勃，又带着亘古不变的苍凉和孤寂。

“是的，你该走了。”洛川木然的回应道。

梦境中的洛川意识是完全清醒的，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在说什么，但在梦里他总是会做一些在现实中他不会做的事，说一些不会说的话。梦境里的他就是另一个人，和现实中那个苍白而不起眼的洛川没有任何关系。

奈亚拉托提普拍了拍洛川的肩膀：“我之前说的依旧算数，你是我万千眷族中最特别的那个，我将把我的知识与权能赐予你，并为你降下指引。”

“好。”洛川依旧没什么表情，甚至连情绪都没有一丝波动，似乎奈亚拉托提普所说的是没有悬念，理所应当的事情。

“那我走了？”

“走吧。”

两人最后像老朋友一样互相道别，奈亚拉托提普向前走出几步后，朝洛川挥手，洛川也招手与他作别。

然后，奈亚拉托提普转身。

就在此刻，整个沙漠沸腾了起来！

在洛川身边，一个手拿华丽折扇的妖娆美妇凭空出现，她略显诧异地斜眼瞟了一下洛川，咕地发出一声轻笑，随即扭着腰走到了奈亚拉托提普身边，手中的折扇全程遮挡着自己的半脸。

紧随其后的是一个身穿漆黑扳甲的持剑壮汉，从盔甲的形制看应该是日本幕府时期的武士将军，他迈着威武的步伐，目不斜视地从洛川身边走过，在盔甲的咔咔声中站到了奈亚拉托提普的另一侧。

一头巨大的狮身人面兽张开双翼在洛川头顶一掠而过，它庞然的身躯重重砸在奈亚拉托提普身侧，激起了一片沙尘。

再之后，生有破碎眼球的巨大蝙蝠，本该是脸的位置却长着一条不断挥舞的触手的丑陋巨人，全身漆黑，似乎在不断滴落污秽液体的诡异男人，长着无数触手的惨绿色肿块，面纹骷髅的黑人绅士……一个个外形各异却同样令人作呕的邪异生物从沙漠中如潮水般涌出，它们像追逐着腐肉的老鼠和秃鹰，争先恐后地向奈亚拉托提普的方向涌去，却又在真正接近他时仓皇地减速后退，就像臣民参拜自己的王。

“我即是奈亚拉托提普，我即是伏行之混沌。”被蠕虫，巨人，野兽，肿块，甚至是一摊摊烂肉簇拥着的黑法老张开双臂，如梦呓般咏叹。

“我即是奈亚拉托提普，我即是伏行之混沌。”数以万计的诡谲生物们一同复述着这句话，各种怪异的声线结合到一起，混合成某种刺耳得堪称污染的邪异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