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1 / 2)
颜乔当然读过书。
她读过史籍,博古通今;读过哲学,精通奥义;读过文学,素养高深。
书读得越多,她越清醒,早在她通过自己的眼睛温和地观察这个世界的时候就发现,她之所以走上绝路,不是因为败给了生活的苦难,而是败给了无处不在的暴力。
蛮横霸道的、无孔不入的、潜藏在合理伪装下的、获得无数拥趸的暴力。
有那么多无可奈何不能用学识破解,她觉得自己已经尽了学识的用处仍无力回天,孔峙却说她白白浪费了学识,她多少是有点委屈的。
就和从前听老人们说“书读狗肚子里了”一样委屈。
不过跟孔峙比起来,她确实才疏学浅了。
他有资格这么说。
用书读的多少来衡量一个人,是普世的标准。
她入职也有一周了,对孔峙的了解终于不再是一张白纸了。
虽然她不介意被人完全掌控却对对方一无所知,但这一点了解是增益,能够让她的安全感攀升到新高度。
孔峙今年二十七岁,年轻有为。
二十七岁的客座教授放眼整个海城屈指可数,他是之一。
这意味着他先得成为顶尖学府少年班的成员,再尽力缩短学习周期依次攻读完学士、硕士、博士学位,还要在某一领域获得卓越成就。
非同凡响。
他这样的贵人,即便不出手替她撑腰,也是巍峨耸立的靠山。
她不知道他否认扶了她一把,是否是因为不打算帮她下一次,但她跟在孔峙身边,知晓他对有求于他的弱者厌烦的态度,也极有眼色地为他挡了一轮又一轮骚扰,心知如果因为他帮了她这次就寄希望于他次次庇佑,就是贪得无厌了。
其实就连这次,也不该麻烦他的。可她实在是太想拿回那份唾手可得的文凭了。
孔峙说到做到,接受了海大的邀请,如约出席。
深秋的校园被夹道的枫树映衬得浪漫唯美,阳光掠过树梢,在枝叶缝隙形成闪烁的光晕,风一吹,橘叶颤抖,光线被拉得绵长耀眼。
孔峙穿着干净平整的高定西装,每一颗扣子都端正地卡在镂空的缝线中央,每一件配饰都不显赘余,他没看窗外,没看手机,面容沉静地思考着问题,让位于时尚前沿的款型设计变得无比庄重,也令坐在他身旁的颜乔感到了一丝拘谨。
颜乔正襟危坐,脊背挺直,穿着孔峙给她挑选的职业装,仍然挡不住与年龄契合的少女感,玲珑的线条被勾勒得恰到好处,像朵含苞待放的芍药花,亭亭玉立。
漫步在人行道上的男同学突然冲到路中间,弯腰捡起了枫叶堆里的银杏叶。
一阵尖锐刺耳的摩擦声接踵而至,司机一脚将刹车踩到了底,后座的两人一起前倾,颜乔的额头却被一只温热干燥的手掌护住。
等颜乔慢一拍察觉到这只手是孔峙的,他已经平静地收回了手。
肌肤相亲的触感令人着迷,颜乔脑中空空,略微眩晕,几乎克制不住本能的遐想。
车停下后,孔峙没问她怎么样,也没问司机发生了什么事,微倾了身子自己查看,肩头便向颜乔靠了过来,保持着暧/昧却不失礼貌的距离。
颜乔没敢动,直到他倾回去。
所有感官都被他的举动放大了,包括听觉。
和男生同行的女生拽着他的手返回人行道上,在他胳膊上拍了一下,责备他不该冒险。
男生笑着说,想用银杏叶给她扎一簇玫瑰花。
幼稚而浪漫。
孔峙忽然问她:“谈过恋爱吗?”
颜乔被问得不知所措,在条件反射下不假思索地说:“没有。”
是实话。
她的脸差不多只有巴掌大,五官精致小巧,不比沉鱼落雁的国色天香,充其量算作小家碧玉,迷信的老人们开玩笑时会说她没有福相。
她的确有很多追求者,但他们都不持之以恒,表个白,追一追,见猎心喜,过不了多久热情就褪去了,不再问津。
人们总是赞美女孩的甜美、女人的妩媚,介于两者之间的神韵却被忽略,所以颜乔已经有很长时间没听过别人评价她的长相了,直到与孔峙初次见面,她入了他的眼。
孔峙问她任何问题都是这样的,漫不经心问一句,不管她如何回答,他都不会在问下去,没有原因,没有目的。
孔峙的车停在礼堂门口,有学校后勤部的老师接应。
孔峙还没有迈下车,来接应的人已经准备好了手等着与他相握。
欢迎词都快到嘴边了,两个女生忽然风风火火地跑过来,热情又小心地问:“孔教授,您的线上课程我们都刷过好多遍了,第一次见到您的真容,一会儿讲座结束您就要离场了,能不能给我们签个名?”
接应孔峙的人拧着眉呵斥:“你们两个怎么回事?讲座还有两分钟就要开始了,耽误了孔先生进场,让百来号人因为你们干等——”
话音未落,戛然而止。
孔峙接过了笔。
“你们两个真是——”接应孔峙的人连忙给孔峙赔不是,“不好意思孔先生,学生不懂事,让您见笑了。”
“无妨。”孔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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