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风起(1 / 2)
提刑司大牢最深处,永不见天日,阴暗潮湿的斩字号牢房,一位披头散发的少年郎,被悬在墙上,四肢皆有嵌在墙体的铁铐锁住。
吱呀的声响传来,厚重的铁门被缓缓打开,一道于此地格格不入的倩影走入这片污浊之地。
女子取下厚重的遮头黑布,手在琼鼻前扇了又扇,想来是这里腐朽的气味令她难以忍受。
“安之。”
她轻唤一声,随后蹲下身,将篮中美酒摆出,用芊芊玉手倒了满一杯。
王安之抬头忘了一眼,是宋银瓶,却未搭话。
她依旧美丽动人,眉间一如既往的凝着,似乎天下忧愁尽在眉宇间,惹人怜爱。
自己呢?从逃犯变为在押犯?
她的声音听起来柔柔糯糯的:
“是我请表哥去抓你归案的,怎料他下手太重,本想求他帮你洗脱罪名,谁知会是如此。”
她掩着面,似在轻轻抽泣。
这便是猫哭耗子?确实比她父亲的落井下石强上一点,王安之冷哼一声。
瞧着她锦衣华服,粉嫩的脸庞抹了些胭脂,想必也是为了讨好她的好表哥。
见王安之不答话,也不愿喝她递去的酒,她也不恼,大概是不想与一个将死之人多计较。
“表哥来自宋家本家,也算是中土神州有名望的修行世家,自小便天资聪颖,若不是我神识具象是一片桃花林,得了个乙等偏下的资质,本家怕是早已忘记我们这一支。”
“机会是要自己争取的,中土神州才是当今修行者聚集之处,就算是一只山鸡,也比这儿的凤凰傲,我打小以为你虽顽劣,但败絮其外,金玉其中,你以前那些天马行空的想像确实震撼到我,让我崇拜,对你也有有一丝情愫的。”
“只是人都会长大,会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我们皆是井底之蛙,不同的是,我想变成天鹅飞向远方,你只会在井中酣睡。”
“自我见识到外面修真世界的广阔时,心中就觉你配不上我了,如今的惨样倒是印证了我的想法,烂泥终究是烂泥,扶不上墙的。”
她虽脸上柔情,语气却怜悯而冰冷:
“虽是官场儿女都会得逢场作戏,但念着多年的相识,我还是告诉你,我父亲本意愿为王本中,王伯伯上书求情,却被我拦了下来,一是通敌之将与我父亲私交甚密,只会引火烧身,二么。”
她轻轻凑在王安之耳边。
“二么就是,若你爹不死,你不郎当入狱,我如何能名正言顺毁婚约,嫁予他人?谁若挡我长生富贵之路,便有不共戴天之仇。”
本以为王安之会怒到发狂,却是毫无动静,当真无趣,怕真是一条死狗罢了。
“表哥说,修行者练气前需得念头通达,不知如今的我念头通了没。”
宋银瓶捏起裙摆,走了。
王安之的眼中似乎无了神采,当真是孤独一人。
天要人死,人不得不死,这个念头便刻在王安之脑海中。
人定胜天?不过是些屁话,只不过是天的怜悯。
人临死前的思绪总是复杂而散乱的,王安之似乎能感受到深埋在骨子里的孤独,曾在蓝星的孤儿院,被他人欺侮后,用被褥把自己埋起来偷偷哭泣。
脑中又浮现出当世父母的面庞,在父亲被发配至穷乡僻壤为官时,父亲清廉,当地自然条件也恶劣,生活其实也苦,但那时的一家三口却是王安之两世中最幸福的。
缝补衣物的母亲与王安之相坐于桌前,只为等王本中归来一起吃饭,时长会等至深夜,王安之也是能熬,便是筷子也不动一下,王本中归来时总会带些稀奇古怪的当地小玩意儿,王安之自然对小孩子玩的东西不屑一顾,却都珍藏着。
温柔与孤独,前世与今生,无数记忆如同一阵狂风,席卷着他的大脑。
他就这样,低垂着头,一动不动,便是一天一夜。
三司副使王本中,与其妻严氏,于明日正午在西坊行刑。
行刑前的最后一晚,竟是也给王安之加了一份丰盛的上路饭。
送饭之人放下饭盒离去后,又折返回来,撬开了门锁,在用技打开镣铐时,轻声说道:
“王公子莫担心,我叫胡令,是王使相差我来救你。”
王安之毫无反应,良久才问道:
“那我爹娘呢?”
“使相和夫人自由办法脱身,他还差我带了张条子,给你看。”
王安之接过条子:
安之,速往北方跑,勿回头。
“哈哈,哈!”
王安之笑得癫狂。
胡令赶紧拉住王安之,劝道莫要大声!
王安之盘膝而坐,问道:
“好汉,手中剑,借我一用?”
“你莫不是坏了脑袋?”
“借我一用!”
胡狗子无奈,将剑递给王安之。
剑入手,惧何人?
王安之身上散出磅礴剑气,似有飞剑环绕其身,可谓剑气凛然!
“你跟在我身后,光明正大走出去便是。”
胡令愕然,他不敢相信眼前之人与牢中濒死之人为同一人,若旦京纨绔子弟皆是如此,何须怕北方狼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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