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死石(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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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里的仆人本就少,又因怯于老将军严威,更是纷纷散去。零泺也蹒跚着迈着老大夫的步子准备离开,却感到身后有一股探究的视线,回头看,却只见池中一动不动,神色不清的少年。

那股视线…

难不成是她的错觉?

可是前两日燕祁在太守府醒来的那句唇语,他不过是一个肉眼凡胎的凡人,难道他真的能看我的存在?一个凡人又怎会看到非凡界之物?

一定是她多心了。

零泺这边想着心事,在小药童的搀扶下回了侯府给她安排的屋子,却没注意一路反常安静的小药童,甫一进屋,小药童更没有像往常般机灵地端茶倒水,而是松开了她的手愣在了门口。

药童认真地看着他,小心翼翼地试探问道:“老爷,将军他,是不是太严厉了……”

零泺心里了然,却只看着他,并不说话,小药童踌躇了半天,终于接着开口问道:“老爷,将军可是侯爷的现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侯爷受了那么重的伤,将军还这样对他,又是清风,又是冷池,还有鞭子,更还说那些诛心的话,老爷,你说、你说侯爷他,他会不会恨将军?”

一句句疑问像是在心头积年累月,初见一丝阳光便从暗处奔涌而出,小药童说到最后,眼睛紧紧盯着她一眨不眨,好像零泺的回答便能决定他的生死那般。

小药童名唤方平,今年十岁又三,并不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他的娘亲抱着襁褓中的孩子来燕云镇投奔亲人,镇上传言他那貌美年轻的娘亲本是个青楼女子,是怀上了大户人家的孩子,那家高门显贵,怎么可能抬烟花之地的女子入府,而方平的娘亲并不甘心,硬是把孩子生下。

谁知那府上得知有这个孩子之后,并没像女人想的那样将她和孩子接入府中,而是不闻不问,好像丝毫没有这对母子存在。可女人却并不灰心,一心想让这个儿子出门头第,到时候登堂入室,让所有辜负她的耻笑她的人都永远后悔,这样方不负自己所受的苦楚。

为了摆脱自己上不得台面的身份,女子就带着孩子远走他乡,来了这燕云镇。

来到燕云镇后,本就贫困的女子也不知道如何竟拿出一笔钱,送儿子去读对于普通人家来说根本负担不起的昂贵私塾,若说疼他,那女子却对他则是非打即骂,少年身上被掐出来的青紫伤痕从来没有消下去过。

就这样,母子俩相依为命在这镇上过活,方平渐渐长大,女人却一天天瘦弱下来,像是儿子的成长一点点吸走了她的生命一样,终于在方平八岁那年,瘦销到脱形的女人走了,镇上的说,是脏病。

八岁的孩子什么都不会做,没了女人的供养,别说再也上不起私塾,就是家中渐渐连余米也没有了。方平在快要饿死的时候遇到了老大夫,老人看他能识文断字,便将他收做药童,更是怜他伶俐,便将他当作弟子来养。

“我也不知道。”零泺看着方平偏执到有丝阴鸷的双眼,想起他的经历,她沉吟道:“我这里平日也无事,侯府下人少,侯爷身边现在也没个什么伺候的人,你可以多去帮忙,也许,日后你就会慢慢知道,侯爷他是怎么想的。”

“老爷……”方平惊喜,眼瞬时散去晦暗亮了起来。

零泺笑了笑,少年人身遇困厄,不知方向,总是在从周围的人身上寻找自己的影子,以盼解决自己的困惑,或深陷迷途、跌入黑渊,或幡然醒悟,另番天地。

这也是少年人的可贵之处……

打发了方平,这老大夫年纪一大老胳膊老腿不说,更容易困乏,零泺不得不躺下歇上一会儿,没想到这一躺下,千年来从未做过梦的她,竟然做了一个梦。

很热、真的很热。好像在被放在火里面熔炼。对,她就是在火里,可是为什么要烧她?

周围好像有人在说话:“我已经……八十一天了,可是,……没有石心,根本无法被用来……”这是个女人的声音,轻声细语却更显温婉大气。

“竟是一块死石!”男声嗤笑,音色如玉石之声、缠绵悠长,是别样地好听,传入耳中,竟让她觉着身上被火烧之痛也轻了些许。只是不知为何这声音听起来有丝熟悉。

“老爷、老爷,侯爷发烧了!”

是方平的声音!

零泺从梦中惊醒,睁眼看着外面已入夜的天色,一时不知自己身在何方,还以为是在自己的土地庙。

不过,她刚才好像做了一个梦,梦里自己在被火烧?

不做梦则已,一做梦这梦的是什么玩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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