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指认李苌(1 / 2)
深夜的大殿,几十盏油灯在两方排列。
可灯火哪能与日辉相比。
饶是如此,往常巍峨、雄武的朝会大殿仍旧笼罩在一片阴影之中。
昏黄的灯光隐隐绰绰,将所有臣工的面色映照得晦暗不明。
嬴政坐于高殿,限于黑暗。
他努力种睁了睁浑浊酸涩的眼,想要将下首满朝臣工看清。
可是太暗了,臣工又惯伪装。
这让帝王没来由地生出还是老了的惆怅。
以往洞若观火的眼已然被阴影蒙蔽,明察秋毫之心陷于泥沼。
可他仍要撑起这幅屹立了几十年的伟岸身躯。
撑起帝国之脊,大秦之基。
嬴政将脊背挺得如一把笔直的利剑,眼中锋芒未减。
沉钟般的声音破开高殿的黑暗传出。
霎时平息了臣工的惊呼与哗然,还有难以抑制的低语。
“项卿辛苦。”
“供词在何处?”
“臣,已贴身携带。”
嬴政瞥了赵高一眼,一直垂首敛住眼中计算之色的赵高。
当即躬着腰行至廷尉处,恭恭敬敬地将那一卷绢帛呈与始皇。
嬴政睁大被灯火照得发涩的眼,将那些字一一瞧过。
每看一行呼吸便急促一分。
等看到末尾时,已然气都无法喘匀。
胸腔剧烈起伏,嬴政被气得呼哧呼哧难以平息。
饶是他早知此事,可真看到那些俱为详细的罪证时。
怒火仍旧无法抑制地窜袭而起。
上面不仅有李苌多年来与山盗勾结的详尽事。
“三十一年,戚风岭山盗抢得陈仓赋粮五万石,银钱一万两。”
“李苌得二万石粮,四千两白银。”
“三十三年,山盗劫杀前往陇西运货的富贾钱运之。”
“杀人抢劫,抛尸荒野,携带钱财自是抢尽。”
“除此以外,他们为永除后患,还连夜抵达钱商府邸。”
“将他妻儿老小,仆人仕侍女,全部虐杀,掠走金钱珍宝无数。”
“而李苌身为监御史,却参与分赃,个人就得半数咋赃物。”
“三十四年,旬阳县令妄图亲赴咸阳,告发李苌在地方一应行径。”
“被李苌借山盗之名,将人宰杀于半路。”
“三四年中旬......”
灯火灰暗,臣工无法觑得始皇神情。
只从这清晰的、粗粝的喘息中,意识到始皇已然怒到极点。
嬴政紧攥住绢帛边缘的手指,已然骨节凸起,青筋轧结。
多年的争斗与生涯,令帝王的手比常人更多了些痕迹。
细小伤疤,黄褐皱纹,因为过于用力而泛青的骨节。
“今年三月,李苌传书山盗樊七。”
“扶苏,威胁,于横断岭,杀之,不留活口!”
“于横断岭,杀之......”
嬴政将这几个字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眼睛直勾勾的。
溢出火焰,恨不得在上面灼烧出个洞来。
他只觉得心口滞涩,呼吸被禁锢,眼中涩意越发明晰,难以忽视。
他最优秀的儿子,被他委以重任,施以厚望的扶苏。
尽是因这样的原由,葬身在那荒僻之地,尸首无存。
往日一直压抑的痛惜终于开闸而出,在刹那间弥漫至四肢百骸。
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帝王,终于在沉闷砸下的丧子,与所信任臣工的虚与委蛇中。
濒临失态,他猛然将绢帛合拢,双手紧紧攥住放在心口处。
笔直的脊梁也在那一刻弯了身躯,伟岸的身影被灯火投射在后方墙面上。
显得有些瑟缩。
赵高在一旁看得心惊,大着胆子轻声唤道:
“陛下,您还好吗?”
“陛......”
嬴政猛然抬头,鹰眸中似有一抹泪光闪过。
只是过得太快,离他最近的赵高都没能看清。
始皇大手一挥,带起的劲风将那绢帛抛至赵高脚下。
拧眉寒声道:
“去,给他们看,看看这就是我大秦的好官!”
他两边脸的肌肉紧咬而绷起,说话的时候下巴都在颤抖。
“好啊......好的很!”
黑沉沉的眼睛已然将一应情绪都压下。
又恢复那个铁血无情的大秦帝王。
赵高捧着绢帛下到大殿,先捧给立于文官之首的李斯。
再逐一往下传递。
一时整个大殿静默无声,始皇如雕塑一般端坐于上方一动不动。
就连眼神也未曾转过半分,臣工也未敢言语。
只余下那份轻薄而又沉重的供词,传递间衣袖摩挲的轻响。
李斯寒沉着脸,草草看完。
上面的记录,他心知肚明。
表面上是李苌拿了半数,实际上落到李苌手里的不过一二成。
其余的,都属于他李斯名下。
李斯心里有风浪骤起,面上仍一丝破绽也无。
他故作愤意,将供词递于身后的九卿等人。
众人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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